雨呼吸一窒,眼睛被这道白光闪的发懵,强撑着往后闪躲,清眸中流下几滴不受控的泪水。
那柄剑刺偏,有人怒骂一声,很快便戛然而止,刺入血肉的声音清晰可闻。
谢定赶了过来,捞过轿帘,扔进一把长剑,声音又急又快:“小心!”
寻幽趁机钻进车厢,惊惊惶惶道:“娘子,娘子……外面好多刺客……”
越青雨眼睛生疼,睨了她一眼,没说话。
刀剑相接之声不绝于耳,刺鼻的鲜血味道弥漫开来,她举起那把长剑,剑身上还滴着血,顺延着落在她的衣衫之上。
这把剑,应该属于方才死掉的那个刺客。
她面色一变,却没将剑丢掉,悄悄将前窗撩了个缝儿,瞧见一呜泱的黑衣身影,谢定与几个护卫合力顶着,那些人却隐隐有攻破防守,逼近马车的攻势。
看来,他们很觉得,今日必然能杀得了谢满衣。
车夫兢兢战战,得了谢定的令,驾马往后侧方去,马儿嘶鸣一声,脱控般奋力前行。
越青雨有些发颤,勉强稳住声线:“君侯,怎么办?”
他们根本跑不远,被追上只是迟早的事,谢定身手再好,也难以一敌百。
始终如置身事外的谢满衣,听她的问话,才终于动了动。
谢满衣幽幽抬了眸,瞥见她湿润的眼眶,低低道:“很怕?”
越青雨点点头,神色里有几分惊颤,“会死的。”
所以,护卫再不出来,就不用出来了。
这种时候,他还问她怕不怕,语气还真是很认真,叫她惊觉诧异。
“对啊。”他弯着眼睛,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轻轻
() 笑了一声,“跟我一起死吗?”
越青雨惊愕地看过去,他这样子,像是真的没打算活。
身侧同样提心吊胆的寻幽也是一愣,竟不顾规矩出了声:“君侯手下护卫无数,可有想过今时一时轻率,会将自己置身于阽危之域?”
谢满衣没看她,漫不经心地道:“没想过。”
他的神情清淡,却透着彻骨的漠然。
薄刃摩擦袖口的声音,“噌”的一声,顷刻间,便要抵在谢满衣的脖颈上。
却被后者拧住手腕,生生折断了一只胳膊。
“啊——”
寻幽痛苦嚎叫,疼得面目狰狞,短刀将掉在地上之时,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接了起来。
青年睨着她,眉眼间尽是冰冷的阴鸷,俨然在无声地说,凭你?
谢满衣眼睫下的眸子漆黑,骤然松了手,寻幽无力地倒在车厢里哀哀□□。
“你是,萧梃的人?”他眉角轻轻一压,云淡风轻地扫来一眼,“或者是,萧淮的人?”
“你胆敢直呼陛下姓名?”这副居高临下的模样,显然将寻幽激怒,她撑起身,冷冷笑了一声。
她倒是直接替章明帝承认了。
越青雨极淡的眉轻轻一挑,觉得有些可笑。
这场计谋可笑,这人也有些可笑。
只是,再可笑,也还是将他们弄得狼狈不堪。
不,她很快否定了,狼狈不堪的只有她。
谢满衣依旧很从容,神色淡极,端正坐在车厢里。
明明他比她还要危险,起码,她大不了弃他而跑,总之那些刺客的目标是谢满衣。
而他——
越青雨极为隐晦地睨过他藏在暗影中的腿,他这样子,很难逃命。
“你大意至此,出行竟敢只带那么点儿人,必定要葬在这里!”寻幽吐出一口血,面上褪去往日的怯懦,侧头,血红的眸死死盯着越青雨,恨恨道,“你还不动手?莫非真想给他陪葬?”
越青雨愕然,寻幽趁她不备,毫无征兆地夺过她手中长剑,弹指间,剑锋直向谢满衣。
寻幽眸色泛冷,方才藏了拙,话说了那么多,等的便是这一刻。
他面无表情,挥手之间,手中的短刃先一步插入寻幽脖颈之中,只是也被那剑重重地砍入了肩膀。
一瞬时,“噗嗤”一声,短刃穿透咽喉,鲜血四溢。
他向来擅长一击毙命,随意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血,拔掉长剑,在马车过坡时,以剑柄相抵,合璧便被他无情地甩了下去。
越青雨呼吸发紧,惊愕到忘了反应,身上的天青色外氅遍布血迹,眼瞧他这一系列果断的动作,怔怔开了口,“我……”
“你也是来杀我的,”他轻抬下颌,深邃眉眼间透出沉沉的压迫感来,“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