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抓个正着,池奕也不?敢再躲。他挪进屋里,挽出?个笑,若无其事道:“这么晚了,陛下?还不?歇下?吗?”
贺戎川静静点燃一盏灯火,烛光在他面?上晃出?摇摇欲坠的阴晴,“朕在等你。”
故意拖延时?间不?回来,对方却在等自己,池奕起初有些慌。可仔细想想,他为什么要等自己?
看看坐在灯后那人,似乎话已说完。他现在是在等自己表态么?他想听什么?
于?是池奕取了方才杨顺给的两份东西,上前呈给贺戎川。然后自己退了两步,“这封信是我今日审问?营中作乱之人,他给看的。回宫后拿去比对字迹,与?刘侍郎这本奏疏如出?一人。”
贺戎川将油灯举过来,昏暗光线下?草草看过一遍。
“依我所见,军营那边问?得差不?多了。您看还有什么疑点,我明日再……”
“你就想和朕说这个?”话音清冷,却没有太多威胁的意味,他的目光埋在纸
上。
池奕无奈,这人也太不?好伺候了,谁知道他想听什么……
隔了一张桌子,像是在谈公事。池奕便绕过去,在贺戎川身边面?对他跪在地上,垂头道:“是我说话不?过脑子,我给您请罪。但我一心效忠陛下?,绝无私念……”
谦卑恭敬,可怜巴巴。
池奕打算好了,这种风格要是再不?行?,就表演一套你无情?无耻无理取闹试试。要是玩脱了,这个距离也足够他躲起来的。
然而那人别过头轻嗤一声,“先起来,轻易不?要跪了,做这副样子,像朕欺负你似的。”
池奕一脸迷茫,刚认识他的时?候明明是他逼自己下?跪的,而且在他们二人的关系中,就是他欺负自己吧……
当然,这时?候反驳是找死?行?为。池奕沉默着站起来,又听贺戎川缓缓开口:“你既问?完了,那便结案。刘峥这边先不?用管,营中之事你拟个处置,给朕过目,再交徐检去办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解下?腰间革带,反着铺在桌上。
“是,我知道了。”池奕答应着,又好奇去看那带子。暴君的随身之物,里面?竟排满了机关,他不?硌得慌么?
“此事办得不?错,该赏。”贺戎川打开带子里的机关,从中取出?一根细针,放在对方面?前。
“你曾让朕答应不?杀你,朕答应不?了,但是……这根铜针你收着,何时?觉得朕要杀你了,便拿出?来。”贺戎川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话音压低,“就一次。”
池奕愣愣站在原地,还没回过味来,便听对方淡淡的一句:“去睡吧,不?早了。”
他脑子已经?不?运转了,听话地回床上去,只觉得手里那根针是很宝贵的东西,得随身携带,便拿布包了几层,和那枚粉红色药丸一起塞进衣里。
次日醒来已是中午,池奕在榻上枯坐良久,逐渐想明白昨夜发生?的事,却想不?明白是如何发生?的。
为什么贺戎川会给出?这么个承诺?不?是这次不?打算杀掉自己,而是下?次,虽然不?知会是什么原因,但也不?杀。
没准是一时?兴起吧,不?能指望。还是先琢磨一下?接下?来的要做的事,现在
要用酒把温柔药丸送进贺戎川肚里,还要救史烈的命……
史烈此人留着确实比杀了有用。贺戎川这么多年杀人立威,暴君人设立得如此丰满,和他作对的人也没见少。还不?如大张旗鼓把这个人保下?来,博个宽仁的名声试试看。
但问?题是自己这样想,那也得经?过贺戎川同意才能实施。史烈在军营里到处说他坏话,以他那个暴脾气,如何肯轻易放过这人?
等等,给暴君吃温柔药丸,保下?史烈的性命……这两件事不?就是一件事嘛!
……
冬至,阴盛阳回,细雪纷纷。
谷国虽然政治制度落后,但繁冗的礼节却不?少。作者为了写贺戎川造反在冬至日攻入京城,规定谷国皇帝要在这一天去天坛祭祀,才让他趁着他弟出?宫时?打进宫门。
贺戎川即位后,冬至仍会举办祭祀,文武百官都要到场。池奕这个四品官员也被?邀请了,但他怕到那边会有刘峥这种人蹦出?来骂他,干脆称病,窝在征怀宫看了一天的雪。
上午祭祀,下?午贺戎川还要依例会见大臣。池奕算准时?间,傍晚时?便在手上捧了一碗饺子。
所以贺戎川进屋时?,看到的就是池奕一手握着筷子,另一只手拼命扇伸出?的舌头,一边吸气一边喊着“辣死?我了”。
他嘴角一抽,到底还是问?:“在吃什么?”
池奕一副刚看见他的样子,起身吸溜道:“春阳宫送来的饺子,婉嫔说陛下?爱吃辣,特意给您做的。结果我闻着香,就尝了一个,觉得好吃,又吃了几个……”
“这里还有。”他从桌上另拿一碗,碗里只有一个饺子,“您尝尝?婉嫔说是她亲手包的。”
贺戎川盯了他片刻,话音同目光一般冰冷:“朕入口之物都有专人试过,你这样拿给朕,是何居心?”
……
池奕觉得自己蠢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