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不可避免地摩擦伤口,顾昀穿个衣服穿得冷汗涔涔。
“我来。”陆雨昭走过去,接手阿宽。
她低着眼给他系革带时,顾昀倏然伸出双臂抱住了她,下巴搁在她头顶,嗡声说了句,“对不起。”
陆雨昭笑,“对不起什么?我啊?”
“嗯。”顾昀的手臂收紧了些,“不该把你卷进来。”
“我说了,我们是夫妻。”陆雨昭不以为意道,“别和我说这么见外的话好不好。”
嗯,他们是夫妻,是捆绑一世的夫妻。
这样就够了,已经把她捆绑在了身边,哪敢奢求更多。顾昀呼吸灼烫,闭上了眼蹭了蹭她的发顶。
陆雨昭以为向王氏道歉又会是一番苦战,一切却比想像的容易。
毕竟按照伦理纲常,顾昀就没一点占理。这时代宗族关系紧密,长幼辈分尊卑明确,做错了就是做错了。
即便陆雨昭内心毫无波动,她是个非常护短的人,认为应该各大五十大板,但你不能让一个长辈低下头说她错了吧。
那位南院宣徽使,也就是王氏老公休沐在家,顾昀的父亲也在。
正厅高堂之上,两个人喝着茶聊着天,王氏陪侍左侧椅子上。
王氏老公说:“多大点事儿,孩子不懂事嘛。你这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轮不到我们教训。”
王氏心有不服,想起顾昀那副嘴脸就气。
她还欲争辩两句,她夫君却大手一挥,不耐烦道:“行了,行了,你也够了,顾相公都亲自登门来道歉了……”
王氏语遏,她要他道什么歉,她要那小子亲自来……头一抬,却见自家夫君一副“你还在攀扯纠缠,都在这里给台阶下了”模样,眉宇间藏着怒色。
一个两个的,还让那小子无法无天了,想起他会露出得意的神色就气。把这个顾昀宠得顽劣不堪没个人样,还亲自替他道歉,到底谁是你嫡亲儿子?
王氏又是气自己夫君当和事佬,又是气顾临峰偏心替外甥外甥女不平,袖子一甩,气冲冲走了。
陆雨昭搀着顾昀胳膊抵达正厅时,和王氏撞了个正着。
王氏见顾昀来,一肚子憋火没处发,“假模假样,还来做什么?”
丢下这一句正欲离开,听到一声咳嗽。
顾昀出声喊住她,单手握拳抵在唇边,低声讲:“对不起,我不该顶撞姨母,以下犯上,目无长辈。”
王氏讥了声,“别叫我姨母,谁是你姨母了?”
顾昀垂着眼帘,“是。”
王氏心中那股气消了大半,抬眼细看,顾昀双唇毫无血色,脸颊上是病态的、不正常的红晕。
这时,顾临峰和宣徽使走到了门口。
宣徽使远远就问:“怎么了,发生了何事?”
顾临峰见顾昀在这里,低头耷脑给王氏道歉,心中暗惊。
他以为以他这犟臭脾气,断不会来道个歉的,趁临走前替他说个情,舔着脸把歉道了,免得以后找他话柄。
顾临峰视线落在陆雨昭身上,蓦地想起她冲过来护夫的情景,微不可觉点了点头。是个有胆识又识大体的,即一心一意为顾昀,又能劝导他来道歉。
又见他这副病怏怏的模样,心里承认是自己打狠了,说不出安慰熨帖的话。掀了掀唇,话到嘴边却成了低斥,“还不和你姨母道歉?”
“好了,好了,我都听到了。”宣徽使说,“阿昀知错能改就好,哎哟,看你脸白得,额头怎地这么热啊。”他摸了摸顾昀额头。
王氏低哼了声,“赶紧回去养病罢,不知道的以为是我怎么虐待你了。”
话罢气冲冲地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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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临峰难得回汴京一趟,明日就要走了。宣徽使拉他去吃酒,和京中老友一聚。
顾临峰临去前,他站在马车前嘱咐陆雨昭,“别在路上逗留,快点回去。”
话罢顿了顿,又问:“伤势如何?”
陆雨昭愣了下,还以为是个不讲情面的渣爹呢,脾气又臭又执拗,两天了没看过顾昀一眼。
她垂下头抹眼泪,往夸张里讲,让他心生一点愧疚,“坐不能坐,卧不能卧,一到夜里伤口就疼,夫君忍着一声不吭,还发着烧呓语不断。这学也能不上了……”
她瞄了一眼顾临峰。
这个男人就像万千个沉默寡言、严苛冷峻的父亲,永远不会表达,要他意识到错了或低下姿态说声抱歉是做不到的。行动比嘴巴容易,一声不吭去王氏那里替顾昀抗雷也比嘴巴一声说一句关怀的话容易。
顾临峰偏开头,手背在身后说:“国子监那里我去说,给他告个病假,这段时日你好好照顾他便好。”
陆雨昭点头称是,合上了车帘。
回到车厢里,陆雨昭一转头,就发现顾昀目不转睛看着她。
“看什么看?”陆雨昭拉起榻上的被子,一边示意他躺好,一边给他盖被子。活像个小老太太,而顾昀就像个不成器的孙子。
陆雨昭拍了拍床榻,“该示弱就示弱,卖惨都成,你别嫌我和你父亲讲得夸张,你得让他知道你受到了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