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非常的家常入味,家常烧鸡块的做法,多了一味梨,多了一份味蕾的升华。
反观蓬蒿菜,一盘炒得绿油油的蓬篙嫩尖用深口盅盛着,浅浅一圈汤水浮动,汤头清澈,略微浮着淡黄的油星子,很显然是鸡汤。鸡汤里,还放了几个松菌。
蓬蒿也叫茼蒿,素炒茼蒿亦是后世再家常不过的菜。然此处的蓬蒿菜却不家常,金贵得很,倒和养生沾了边。
都说吃肉不如喝汤,汤里都是精华,鸡汤也被称之为大补之物。这鸡汤让蓬蒿菜的味道得到了质的飞跃,只用油简单炒过的蓬蒿在鸡汤的浸润之下,味鲜菜嫩,口感曼妙不已。
再尝松菌,口感劲软弹牙,清新香甜,将菌菇本身的脆嫩肥厚发挥得淋漓尽致,更让这朴实简单的蓬蒿菜身价激增。
松菌是什么?就是松茸,从古至今,一直都是奇珍异材。
“在樊楼吃过一次蓬蒿菜,加松菌百枚,一盘蓬蒿菜数百银。”顾晖忽而笑讲,“幸之有贵人请客,不然以我的俸禄,实在是吃不起。”
陆雨昭啧舌,加松茸百枚,这也太夸张了吧……
但她也很快理解,第一大酒楼嘛,像米其林一样高端定位,又是做成吃不起的样子,玩品牌高溢价那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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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个菜老太太都很喜欢,问王氏菜谱。
王氏大喜,唤来厨子,厨子一一作答,“秋梨可选西京雪梨,鸡肉要挑鸡脯附近的肉,都切成薄片下锅炒。下锅炒之前,要先将猪肉熬熟。”
猪油,果然是猪油!
虽然猪油一直被标为不健康的食物,因为胆固醇高而一直备受争议,但猪油炒菜不要太香好不好?用来拌饭更是香喷喷。
一碗平平无奇的热腾白米饭沾上猪油,洒一点酱油拌匀,也可来一点葱花。猪油融化在米粒之间,让每一粒米都散发着诱人的色泽,酱油咸鲜,米粒清香,葱花翠嫩,吃起来满嘴留香……
某位著名老饕、香港美食家蔡澜先生就是猪油拌饭的忠实粉丝,他在《死前必食》一书中就盛赞过猪油拌饭:“谷类之中,白米最佳,一碗猪油捞饭,吃了感激流泪。”
陆雨昭很喜欢这位金句频出的老先生,他的人就像他的那一句“作为一个美食家,从牺牲一点点的健康开始”,坦率极了,有趣极了。
厨子又说:“三两猪油融化后,鸡肉煸炒三四回,再加一勺麻油、盐、芡粉、姜汁、花椒粉,最后下梨片和香菇……”
梨炒鸡的菜谱和陆雨昭猜想的大差不差,尤其是猪油,她暗暗得意之时,王氏忽然说:“近日我总梦到我妹妹,再见大郎一眨眼竟长这么大了,一时感怀不已。我想念她得紧,想必她也想念我,中元节祭祀的时候,让我去顾家祠堂给她上柱香吧,太夫人?”
她都这么讲了,老太太哪有推拒的道理,点了点头应下了。
“也好,让大郎、汐儿随你一起吧。”
陆雨昭总觉得,她三言两语字字句句提自己的妹妹顾晖的母亲,生怕顾家人都忘了她似的。顾家也没当家主母阿,王氏不放心什么阿。
然后就察觉到王氏的视线落在了她身上一瞬,转头就对老太太讲,“二郎……二郎和陆娘子就算了吧,我怕……”
她顿了顿,一字一顿地说:“我妹妹伤心。”
此话一落,席间诸人脸色各异。
大郎更是脸色稍凝,“姨母说这些做什么?”当着人家的面……他看了看陆雨昭。
“我说什么了?”王氏笑,“你母亲不是被顾昀害死的”
“你们顾家人心善宽容,你也心善大度,把他当一家人。可我又不是,她是我的一胞同母的妹妹,只有我一心向着她了。”
王氏用玩笑的语气,说得云淡风轻,陆雨昭却听得毛骨悚然。
她掀了掀唇,还未说话,老太太蓦地冷声道:“都说了,凡事讲因果,因不在阿昀,你执念太过。”
“怎么不是顾昀害的?前几日我进宫陪阿晚说话,她暗自垂泪,讲要是有母亲在侧就好了,要她看看自己过得怎么样,要让母亲享福,让她风风光光。可惜走得太早,都是因为你儿子顾临峰!这个人一声不吭地把外室生的儿子接回来……接回来就接回来,百般宠纵,自此忽视阿晖和阿晚兄妹俩……”
王氏一谈及命薄的妹妹语气就止不住上扬,情绪激动不已,到最后泪流满面。
“偷偷摸摸在外面养了给外室,名不正言不顺,一句也不曾向我妹妹解释,是有多喜欢那个外室阿?金屋藏娇藏着温存了几年,外室死了就把儿子接回来养!那会儿我妹妹正怀着三胎,落得流产,孩子没留下,人也自此郁郁寡欢,不久丢下大郎大姐儿就走了……她的苦谁又知道?只有我给她一笔一笔记着。”
一室阒静死寂,缄默不语。
陆雨昭垂下眼,原来是这样啊,顾昀。
作者有话要说: 蓬蒿菜与梨炒鸡做法出自《随园食单》,有改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