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葫芦。
“老师……”
雨灯脸上露出骇然之色,欲言又止。
青天藤是青神观的守山神祇,早已生长出了灵智,宛若至人。
这株老藤是被初代青神观主栽种而下,历经了万千年,从中古至今的漫长岁月里,一身神通早已不可揣度,深邃莫测。
而如此漫长的光阴里,青天藤结出的葫芦通共也不过三手之数,每一只葫芦都是天象与地气交加,费尽神力,辛苦滋养的大功果。
雨灯隐隐有感应,自己若是将这只青皮葫芦祭起,便是高出他一个大境界的修士也要遭劫,被打成劫灰,元神成泥!
“雨灯,我向来对你期许颇深,勿要白费了我的青目。”
罗远真轻叱一声,整片净土齐齐摇动,虚空中光芒交织,浮现出一片偌大域门。
域门中是一片光怪陆离的陌生景象,屋宇和楼观鳞次栉比,人流接踵摩肩,热闹非凡。
那是一个繁华的城郭,九衢三市,十丈软红。
“我已连通两地域门,你们现在便转道太州,然后去那片无人区寻到无明和尚,摘下他首级来。”
罗远真重新盘坐在老藤下,头顶悠悠飘出一团青炁,显化出悠远诵经和祭祀声,陷入了静修:
“此番雨灯做领队,事成后,我将亲往蛮郑接引你们回观。”
域门如水波变幻,其中景象也朦胧不定,飘忽四散。雨灯托着手中的青皮葫芦怔了良久,目光呆滞,似是不敢置信,直到有人推了他一把,才猛得惊醒过来。
“弟子,谨遵法旨!”
雨灯强捺住心头狂喜,颤声匐地一拜,无措顶礼。
“谨遵法旨!”
众弟子也齐齐一拜。
一道道神虹架起,遁光升腾,如群鸟投林般纷纷没入域门中,不过几个呼吸,在所有道人都进入其中后,虚空中的域门轻晃了晃,便旋即陡然溃散……
青色的光晕氤氲冲天,将低空的流云都渲染成璀璨的碧色,宛若名玉。
古老的神藤上达于天,下通于地,叶片比石山还要庞大,翻起无尽神霞,精气氤氲流转。而在神藤的下方,灰衣道人盘坐虚空,宝相庄严。
他泥丸宫腾出一团青炁,诵经声和祭祀音此起彼伏,宏大无匹,衬得这道人宛若万象之主,炁道源流。
“你怎不亲自出手?”
藤叶哗哗摇动,一个苍老无比的声音迟缓响起,罗远真睁开双目,见藤上不知何时竟悄然浮现出一个老人的面容:
“以你人道尊者的身份,就算修成了神足通,那无明和尚只怕也逃不过一掌。”
青天藤在无尽光阴里早已生出灵智,通晓玄功,言谈对他来说,不过是摇动叶蔓般的小事。
“我若亲自转道去太州,动静太大了,只会打草惊蛇。”罗远真摇头:“不到最后一刻,我不会真身出手。”
“莫要功败垂成才好。”
老藤发出一声叹息:“谈谈其他罢,你前番与我说的事,可有结果了?”
“……哪有什么结果,这种异动,千年来都未曾有过。”
罗远真皱眉,难得露出不解之色。
他伸手无奈一展,泥丸宫中,一点光粒幽幽飞出,然后在虚空倏忽显化成伞。
混元伞——
此伞皆为明珠穿成,共有祖母绿、祖母印、祖母碧、夜明珠、辟尘珠、辟火珠、辟水珠、消凉珠、九曲珠、定颜珠、定风珠;还有珍珠穿成“装载乾坤”四字。此伞撑开时,天昏地暗,日月无光,转一转,乾坤晃荡,四极飞腾。
“也不知为何,这柄被我青神观历代观主祭炼了无数年的真器,近年间,是愈发躁动难安了……”
罗远真将手抚上伞面,便有一层赤霞登时浮出,毫不留情,将他五指都灼得一刺。
“天底下。”罗远真苦笑一声:“竟还有这种离奇事吗?”
……
……
……
黄风漫卷,赤野疮痍,在满地的伏尸之间,公羊先生露出不可置信的骇然之色,在他紧缩的瞳孔,清晰映出了年轻僧人的身影。
神足通!!!
圆满具足,能令心念行至十方众生所行之处而不失于定,是六神变,是如来禅!
“看来……”公羊先生看着满地伏尸,摇头叹了一声:“老朽今番恐怕是遭了池鱼之灾。”
“什么?”飞玄道人茫然,不解其意。
“无生府的刺客受人委派,是冲贫僧而来的。”无明体表的净光黯淡下去,他默然双十合十:“这场截杀,只怕不会休止。”
“什么?!”飞玄道人怪叫一声,远处的庞青托着伤躯踉跄走来,连带着他身后的几个骑士,也是尽皆默然。
“我已传讯给了太州,但没时间等他们赶来了。”庞青复杂看了无明一眼,又悄悄收敛眸光,不等飞玄道人发问,便率先抢在前头开口。
“我也传讯给了金刚寺,但一时半会之间……”无明摇头,结果也不言而喻。
“为何?”飞玄道人懵懂偏过头,又茫然看向公羊先生:“这……这是为何?”
“截杀早有预谋,便是要逼出神足通,有心对无心之下,赶不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