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泼了汽油,他们带走棺材后点了火,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背着你逃出来的。”
他找出当时的新闻。被烧毁的教堂位置偏远,只有寥寥无几的报道,和一张教堂已经被烧成焦黑的照片。
死去的乌鸦、无人的葬礼、烧毁的教堂……
终结的交响乐终于被奏响,一个早就不存在于世界上的幽灵的故事迎来了落幕。当然,前提是他真的死了。
黑泽阵在心里低笑。
他没有继续追问,毕竟「现在的」诸伏景光对组织没什么了解,也不适合掺和到这些事里来。关于组织的现状,还得找其他人。
他换了个话题:“你去洛杉矶做什么?”组织的人都在那边,你确定你不是去自投罗网的?
这回轮到诸伏景光有点错愕了。
他缓慢地眨了眨眼,争辩道:“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有比赛啊。”
“什么比赛?”
黑泽阵哪里记得这种事。他甚至没看诸伏景光给他发来的消息,只通知了几句就彻底扔掉了原本的手机。
面对那双理直气壮地写着“我没看”的墨绿色眼睛,诸伏景光站起来,从柜子上拿了几张报纸,展开在黑泽阵面前:“青少年网球交流赛。”
报纸头条是这样的:
《日本高中生赴美参加网球比赛,打出时速229千米的网球,成功击溃千米外的狙击手破获奇案!》
《网球少年的传奇事迹!对犯罪有出乎意料的敏锐直觉!侦探界的新星正在冉冉升起!》
《网球侦探?只靠推理的侦探们早就过时了,现在是谈笑间制服犯人的新时代!》
上面还有诸伏景光不想露脸所以拍的背影照片。看得出来,这背影照片拍得也很勉强。
黑泽阵沉默了。
他真想找波本来看看跟他同为警察卧底的苏格兰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可惜找不得。
他为这来之不易的乐子从指间流走而叹气,按照记忆里的位置伸手去拿抽屉里的烟,却被诸伏景光一把按下,两个人的动作都僵住了。
黑泽阵用深潭般的墨绿色眼睛冷冷地看过去,但诸伏景光不为所动,拉开抽屉找出一张诊断书:
“医生说你这段时间禁止抽烟。”
“哪来的医生?”
“从美国回来后你一直在发烧,我就委托酒井叔帮你做了个新的身份,去医院看了看,医生说你的身体很不健康,青少年不应该抽烟喝酒。”
“……”
但他是成年人。起码曾经是。还有,诸伏景光自己都是他重新带大的,到底哪来的底气管他?
黑泽阵抬眼,看诸伏景光还有话要说的模样,就开口道:“还有什么,一块说了。”
诸伏景光十指交叉,笑意纯然:“你的新身份是我从乡下来的弟弟小阵,刚转到附近学校的初中部读书,学校明天开学,所以去上学吧,黑泽!”
黑泽阵:“……”
这像是在开玩笑。
很久,他看了眼日历,四月二日,问:迟来的愚人节玩笑?
诸伏景光回答:学校四月三日开学,我们明天就得去报道了。
呵。
上学?他又没失忆。黑泽阵站起来,往外走去。
……
街对面的酒吧就是情报贩子的家。
不过情报贩子本人出去旅游了,黑泽阵就拿了诸伏景光的钥匙打开门,毫不客气地征用了这里主人特别好用的电脑。
他需要确认组织的情报,但很可惜,在“琴酒”已死、他又不想暴露身份自找麻烦的情况下,这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毕竟他当时以为会死,就截断了所有的后路,就连能调用的钱都匿名捐给了孤儿院,哪知道他竟然活下来了。
诸伏景光递过来一杯咖啡,坐在了他旁边,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问:“不能联系你那个机构的人?”
“死人怎么联系上?”黑泽阵头也不回地接过,有点头疼地回答,“我临死前一键通知了能信得过的所有人,告诉他们我已经死了,再联系他们的只能是假冒者。”
“那你现在是在?”
“手机号、社交账号、邮箱地址……就连组织的内部系统也不是牢不可破,你看不懂就别看了。”
“组织的人会在社交账号上发布重要的情报?”
“不会,但像‘迟早倒闭的混蛋公司终于换了董事长’、‘老板养的到处咬人的狗终于死了’这种话还是会有的。”
诸伏景光迟疑地停顿了一会儿,才问:“你刚才没在自黑吧?”
黑泽阵没什么语气地回答:“有。”
银发少年动作流畅地敲打着键盘,就像某种千锤百炼的艺术一般,一行行代码飞快地滚动,被调取出来的窗口占满了四个屏幕。
深夜的酒吧静得可怕。
外面还下着淅淅沥沥的雨,挂着CLOSE木牌的街角老店自然不会有人打扰,光影模糊的玻璃就像是被水打湿的水彩画,变成了陈旧斑驳的色块。
吧台灯照亮了昏暗的一角,两个少年在电脑前,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看,敲打键盘的声音与外面的雨声密密地响在一起。
忽然,黑泽阵的手停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