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间,洛神爱怀疑自己听错了。
她居然听到,大婚之夜,她的夫君吃醉了,回书房歇了,不要过来?
洛神爱拿眼神询问身旁的傅母。
傅母也错愕,既困惑又生气地道:“县主,他们欺人太甚。”
傅母说起“欺人太甚”四个字,洛神爱就心虚不淡定了。
想起自己对封墨做的事,他现在还在气头上,也是理所应当。
洛神爱脱掉繁重的凤冠,活动了酸胀的脖颈,朝外道:“夫君真不来了?”
那边回话道:“是。请新夫人歇下吧。”
真不来,也有真不来的好处。
洛神爱觉得自己还太小了,刚刚十六岁,才发育好呢!
她嘴硬心更硬地琢磨着,仰面躺上了柔软的床褥,对傅母道:“那我睡了,你们也歇吧。”
县主真是心大,都让人这般侮辱了,还能心宽地睡得着。
但有句话讲得好,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她们这些下人,急也没用。
傅母揣着对封家的不满径直去了。
洛神爱把缠凤描金的吉服除去,三两下脱得只剩亵衣,一股脑拎上大红并蒂莲纹撒花锦衾,仰头枕上身下的赭红团花软枕。
只是这夜太长,昌邑县主早先没睡,过了那劲头,如今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想到封墨的怠慢,她还是感到心浮气躁。
他要和她划清界限,也得等到三朝回门之后,不能让她在娘家那里失了面子,否则她如何还能抬头做人。
就算是出于这一点,这三日,也需得暂时谦让着他吧。
洛神爱给自己做足心理功课,终于起了倦意,满足地入眠。
翌日清早,她起了大早,亲手做了一碗菌丝面,来到书房。
封墨正要起床去上值,换上了平素上值穿的玄青银边螭纹圆领长袍,正低头束着蹀躞带。
听到有人进来,他扬起眸。
少年男子的视线满是陌生。
仿佛已不认识她了一样。
洛神爱心里一刺,正要说话,看到他身上的裳,瞳孔紧缩,快步走了进来,放下手中的汤碗,她立刻道:“朝廷婚假尚有三日,今日还处于休沐,不用上值,你怎么……”
话语倏地一顿,她想到了什么,心里又是一刺。
密密麻麻,被连着刺了好几下,心尖又疼又酸,少女禁不住苦了脸。
“你就这样讨厌我?昨夜也不来,今早就要走。”
封墨看了看她,语气却是平和。只是这平和之中,又有着七分的拘谨,与陌生。
“县主言重了,下臣不敢。”
洛神爱才不信他不敢,既然留不住,好歹先让他尝尝自己的手艺。
倒不是她自夸,她的女红、琴棋诗书什么的可能不太精通,但唯独这庖技,可是太拿得出手了!
就连表叔那般挑剔的
人,都亲口夸赞过她不逊于清芬楼名厨的手艺。
洛神爱弯腰低头,端起那碗菌丝面,双手托着,举到眉骨的高度:“那你吃了再走吧?我做了很久的。”
这里头的菌丝有许多门道,菌丝纤细如发,内有乾坤,用银针挑了鸽子肉一点点往里菌丝穿,这花活儿比做女红还要精细。
再配合火腿、云芽,炖起来,菌丝的香气夹杂着鸽子火腿的香气,浓郁勾人。
她不信他是个没有味觉的人。
然而封墨看也不曾看一眼,语气恭敬地道:“下臣上值要迟了,不敢耽搁。县主自便吧,府中一切,听凭县主心意调度。”
他向她点了下头,态度算是极其敬重、疏离,在她一愣之际,少年已转身按剑步出了门庭。
洛神爱惊诧、气馁,懊恼地坐到了案几旁。
她忙活了一早上,顶着两只黑眼圈这般大献殷勤,没想到还是热脸贴到了冷屁股上。
人家根本就不买这个账。
她自己都还没吃呢。
可看了这碗美味的菌丝面,她自己也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被刺得又疼又麻的心,不知怎的泛起一股酸楚来,眼眶都酸得发胀了,好像有一股热意就要溃堤而下,汹涌而出。
真是的。
她才不想哭呢,她不会哭的。
洛神爱伸出一双小手,抻了抻发酸的脸皮,揉了几下,这才起身出门。
为了他连觉都没睡好,他却给她这样的“体面”,来而不往非礼也,他既不在,侍奉舅姑的传统敬茶环节,她也就能省则省了,反正封家看起来,也不大欢迎她的样子。
洛神爱要回去,不巧视线定住了。
只见后园花畦之中,一名身着彩衣的女子,正在花间漫步,低头采食什么。
一片桃色花瓣落入了女子朱唇之中,她轻细咀嚼着,好像在品尝那种花瓣的味道。
看到她的第一眼,洛神爱就想了起来。
她曾在窗边,看到过她和封墨亲昵的样子。
这让她内心又气苦起来。
他早就移爱她人了,是表叔胡乱赐婚,乱扯红线,将他们绑在了一起,自己不明不白占了人家妻室的位置,让他心爱的人受委屈了。
洛神爱眼眶更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