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谢茉在一起时因能聊投契,卫明诚不吝言辞,实际上,他平素虽称不上寡言,但话的确不多。说实话,谢茉还是头一次听见他与旁人长篇大论,甚而算是另一种形式的“吵架”。
不过,即便“吵架”,卫明诚亦谨守教养,体面分寸,然而他虽未疾言厉色呵止,通篇也没说尖锐刺耳的难听话,但字字句句的留白,却足以戳痛田嫂子肺管子。
由此可见,田嫂子潜藏的小心思他一目了然。
谢茉很欣慰。
总有些男人为躲麻烦,或暗里埋头受益装“直男”,装粗疏,装看不懂女人心思。
卫明诚曾表白的维护,不止停留在口头上,而以行动践行着。
对于谢茉的偷袭,卫明诚不自觉扬起唇。
似想起什么,卫明诚垂眸看向谢茉,唇线一点点收紧,蹙起眉心斟酌着问:“隔壁田嫂子可有对你说些不知所谓的话?像方才那样。”
谢茉浑然不在意:“一两句口头争锋罢了,刚才杨营长不也说回头会劝导她。”
视线在卫明诚身上逡视一圈,她轻轻挑眉,笑说:“你若和她计较,那简直是大炮轰蚊子。”
卫明诚已切实表明态度,杨营长也做出回馈,这便够了,终究只是几l句酸言酸语,卫明诚好歹是一营之长,手底下管着连长、排长、班长,还有好多战士,因几l句话和妇女同志一再计较,败坏口碑。
这个事就圈定在女同志口角上是最好的。
虽然田嫂子不占理,挑三拨四,碎嘴饶舌,但让卫明诚一个铁骨铮铮的军人和她对线,谢茉不敢想象,这可太违和了。
在她曾经看过的古早霸总狗血文里,霸总对女主的维护和偏爱往往通过狠狠打脸旁人体现的,其中有一个桥段她记得特别清楚,霸总和女主在餐厅用餐,服务生不小心弄脏女主裙子,霸总立时甩开服务生,置之不理服务生诚惶诚恐的道歉,执意要找主管要交代,不出意外服务生被当场推辞……谢茉当时读到这一段时便忍不住皱眉。
被偏爱一时爽,如果霸总这般横行无忌的人哪天不爱了,女主可能会遭受火葬场般的对待。
想通这一点后,谢茉自此便对这样的霸总敬谢不敏。
她庆幸卫明诚不似上述霸总,面对田嫂子轻浮冒犯,亦持有起码的克制有礼。
话说回来,她本人又不是藏在谁身后的金丝雀,田嫂子压根没在她处讨着便宜。
“咳。再说,”谢茉微微侧目,状若傲娇地说,“我什么时候吃过亏。”
闻言,卫明诚黝黑的瞳仁凝视着她,唇角松了松,眼底也浸出层薄薄笑意,说:“反正,我一直静候差遣。”
玩笑似的话里透着不容错忽的认真。
谢茉勾住他的手,语调慢悠悠的:“好——”
四目相对,笑容倒映在彼此瞳孔。
气氛微醺安谧。
蓦地,谢茉“啊”地一声惊呼扰乱空气,她撂下卫明诚的手
,转身朝厨房疾走:“糟糕,锅里的水要烧干了!”
进厨房一看,锅底果然只剩纸片薄的一层水。
这年月是没有洗洁精的,想把锅刷干净,便用热水,既可以去油污,还能起一定杀菌作用。
是以,谢茉把干煸豆角炒肉盛到盘子里后,顺手朝铁锅里添了大半瓢水,锅底小半截木柴还在燃烧,正好趁她去炒下一道菜的空挡烧水刷锅。
谁知道这一去就是大半晌儿。
谢茉赶忙掀开水缸上的铁皮盖子,舀了一瓢清水倒进锅里,一圈白烟立时腾起。
卫明诚跟进厨房,正见谢茉一手握着水瓢,一手摁在胸口,长舒一口气的模样。
“这是要干嘛?”他提步走了过去,把铝饭盒递给谢茉。
谢茉双手抱着饭盒,悻悻一笑:“热水洗锅。”
铁锅本身的热度把水烫温,卫明诚拿起灶台上的丝瓜瓤,弯腰仔细又快速地洗刷起铁锅。
刷好后,卫明诚又用抹布垫着手,单手握上铁锅一只耳朵,拎起来把刷锅水倒入灶台另一侧的泔水桶里。
发力时,他小臂上肌肉绷出漂亮的瘦长线条,上臂的肱二头肌将军绿色短袖撑得满满当当,描绘出极具爆发力的肌肉轮廓。
暗金色的余晖斜照进厨房,打在他血管和青筋凸起的小麦色手背上,在周遭昏沉衬托下,显出莫名顽强的生命力。
谢茉一下子就理解了为什么有人会赋予手性感、色气等暧昧词汇了。
太带感了。
谢茉用力挪开目光。
卫明诚低沉的嗓音从斜前方堕下来:“做菜了?”
“嗯。”谢茉说,“刚炒了一盘干煸豆角炒肉,正放在堂屋桌上。还有一道西红柿炒蛋。”
卫明诚板直唇线,缓声问:“怎么不等我回来做?”
停顿两秒,他继续说:“我刚才在院门外说的都是真心话。”
谢茉笑容软甜:“我知道。”
稍顿了顿,谢茉话头一转,理所当然地说道:“不过,家务本就该咱们俩人分担。”
话落,未留卫明诚接话的缝隙,她直接解释道:“以做饭举例,我不想洗碗,而且今天又突然起了做饭的兴致,那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