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室祠堂建在皇宫最北的方位,祠堂面向整片京都城,
背靠整座大山,整体构造算不上宏伟却绝对庄严肃穆,
钟声三响,
南宫御为首,其余人在后按照规矩站在自己该站的位置上,
一行人双手握着香,随帝王跪拜祠堂内的南宫氏列祖列宗。
大渊皇室祭祖的流程不似他国那般繁琐,主要归功于开国先祖,
大渊自开国就有祭司坐镇,故历朝历代信奉的皆是:
‘人死则魂灭’
‘世间万物因果轮回’
正因为如此,开国先祖便立下祭祖不宜铺张浪费的祖训。
巳时三刻,
五声钟响,祭祖毕。
一行人该离开之际,闫太妃一人却是站在原地迟迟不愿意离去,
她今日依旧一身素白,那张比太后看上去年轻二十几岁的脸,
此刻满是哀凄,婆娑的泪眼停留的方向正是先皇的牌位,
“母妃,该走了。”
南宫渝将大皇兄几不可察皱起的眉收入眼底,再看母妃如此,
心中预感不妙,迈开大步来到闫太妃身侧挽住闫太妃的手臂。
闫太妃泛红着眼角转过头,看着南宫渝与先皇有三分相似的眉眼,愈发地止不住心底的哀伤,
“渝儿啊,母妃……想再多待一会陪一陪你父皇。”
此情此景,实令人动容。
到底是自己生母南宫渝心生不忍,为难之际身后响起帝王辨不出情绪,却不带丝毫温度的话,
“既如此,阿渝你与王妃海棠便留下来陪太妃。”
闫太妃转身看着南宫御张了张嘴,眼里满是感激,这幅模样当真是见者伤心闻着落泪,
然,
为了祭祖,今个儿罕见换下一身金线华服、摘下银白鬓发上金叉金步摇的太后,
由南宫御和宋卿夫妻搀扶着转身之时,看了眼祠堂内先皇的牌位,
再看向伤神不已的闫太妃,神色饶有深意苍老的眉目间似笑、又似讽。
若真有如此感天动地的情意,
为何当初后宫三千,对那枚以毒攻毒救命的毒药退避三舍,
人死则魂灭,如今这般做给谁看,
是当着惦念着先皇还是做给天下人看,为自己的儿子铺路!
念及这些,
太后似受不住满天飘落的大雪与呼啸刺骨的寒风般,身子生生虚弱晃了晃,
“母后。”
“母后当心。”
前者是南宫御,后者是宋卿。
“哎,哎,没事,好孩子,母后没事。”
太后安慰似地拍了拍儿子儿媳妇的手背,在所有人或真心或假意忧心的关切声下停住脚步,
缓缓转身看向祠堂,浑浊的目光里有太多太多旁人看不懂的思绪万千,
然,
所有人都能看懂太后那双眼里对先皇还有怀念,尽管竭力掩藏,他们还是能从中窥探一二,
“唉。”
太后收视线望着白茫茫的大雪叹息一声,紧了紧儿子儿媳妇挽着自己的手,“走吧。”
不管是守在祠堂地侍卫宫人还是闫太妃一行人,都能看见太后步履蹒跚,
听见她与帝后和三王爷开口,“可惜哀家虽年岁与闫妹妹相当,身子骨却是远远不能和闫妹妹比,
也怪哀家不听容仪的话,若是前日没受寒气,今日也能留下和闫妹妹一起多陪一陪先皇。”
一时,
所有人看着太后年老的背影鼻子都有些酸,尤其是常年留在祠堂打扫的那几个宫人,
他们都是宫里的老人,先皇还在时是在先皇宫里伺候的人,
最是清楚当年发生的事,也比谁都记得太后原先的容貌是何等风华绝代,
而为了先皇,
太后年岁未半百,却似六七十的老妪。
大雪纷飞,
适才为闫太妃对先皇那份情意动容的人,这会都将那份动容,
转移到了看似比谁都无情,实则比谁都有情的太后身上。
祠堂前,
闫太妃通红的眼角,隐有狰狞的血丝。
、
大渊除夕祭祖、正月初一祭天祈福,余下重中之中的便是齐聚一堂的年夜饭,
按理来说,今日一起祭祖的一行人今晚都该留在宫中一起用饭,
不过他们从祠堂回来约莫半个时辰,南宫渝一行人就来请辞,
无他,
只因闫太妃在祠堂一人哭了许久几度昏厥,现在人在马车十分虚弱,
太后乐得眼不见为净自然允了,然面上功夫不能不做,
亲自带着儿子儿媳妇到马车旁说了许多关怀之言,还让宫中最好的太医随南宫渝一起出宫,
“阿渝啊,来,这是母后给你的压岁钱,还有黛惜和海棠你们的,
母后本来是想着咱们一起用完年夜饭再拿出来给你们的,不过……唉。”
太后看一眼落下马车帘的马车,无奈地摇头叹口气,拿出宽袖中早早准备好的三个红包,
分别塞到三人手里,红包写着大大的福字,鼓鼓囊囊地可谓是心意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