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东宫的皇后娘娘王宝钏......殁了。”
而此时,距离薛平贵当上皇帝王宝钏被册立为东宫皇后,不过短短十八天。王宝钏的父亲王允早在薛平贵登基之时便已经被推出午门斩首,二姐银钏手持金碗于街头行乞,二姐夫魏豹被乱棍打出金殿并斩首示众。至于大姐金钏与大姐夫苏龙,看似因为待薛平贵不薄得了个好结果,可不要忘了,这位新任唐皇最倚重的,还是奉他为国主并帮他取得皇位的西凉势力。偌大的相府,早已分崩离析。
甚至于百年之后,这王朝究竟是分属大唐还是西凉,亦未可知。
十八载寒窑苦守换得十八天皇后生涯,王宝钏说不清楚这一切究竟值或者不值。她亦不愿相信,苦苦等待的良人会当真如那占据了自己肉身的妖孽所造的幻境般,对待自己。苦守寒窑十八年的王宝钏,本就是那等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要不然又何至于此。不过这一切又与风黎有什么关系呢?良言难劝该死鬼,慈悲不度自绝人。她只是默默的居住在这相府中,把弄那些个王夫人寻摸来的朱钗首饰,又或是调养身体,全然一副世间种种皆不曾过了眼、入了心模样。
便是老谋深算如丞相王允,见此情形,也不得不道上一句,这丫头好深的养气功夫。继而心中不免遗憾,为何不是男儿身?若是好生教导一番,未尝不可成就大事。
上古有神灵,神而自灵,神而自明。对风黎而言,男与女,贫穷与富贵,高贵与低贱,并没有任何区别。她所看重的,是那些拥有自我的、不一样的灵魂。王丞相的诸多种种考虑与遗憾皆不在风黎关注范围之内,风黎所想要做的,不过达成自身目的,仅此而已。
做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浸淫官场数十年的丞相大人,王允的办事能力自然不弱,不过短短数日,便将风黎所提供的消息一一验证。心中,更是翻江倒海般升起滔天巨浪。
当今膝下只有一个流落民间不知所踪的太子,早些年倒也不是没有冒出过各种假冒太子情况,但都被文武百官或今上识破,施以极刑。故而到了后来,这几乎成了一桩不容触碰的旧事。是以王丞相无论如何也不曾想到,那出身市井的薛平贵,竟然就会是失踪已久的太子。
如果早十八年得到这个消息,那么王允一定会好生部署促成王宝钏和薛平贵的姻缘,多加施恩与笼络,叫薛平贵同王氏之间形成密不可分的利益集团。可在狠狠得罪于他的十八年后,薛平贵的真实身份对王氏而言,可真算不得什么好消息。
世间男儿多薄幸,头脑清醒且同为男子的王允清楚,一个情深意重苦守寒窑十八载且芳华不再的糟糠之妻,并不足以抵消昔日王氏对他薛平贵的薄待与小瞧。
那么,接下来又当如何施为呢?
王允将手中查到的一切资料交至风黎手上,而后面带踟躇的说出心中种种思虑,言语间既有为家族未来的担忧与不安,又有对小女儿的拳拳爱护,当真是好一位替子女算计深远的父亲形象。
落在风黎眼中,却只觉得无聊透顶。
“父亲可有办法,杀了那西凉王?”打了个哈欠,风黎不紧不慢道:“风过留痕,又或者说,父亲可能保证,那薛平贵身世能够就此埋葬,半点不为他人所知?”
屈指于桌案上轻扣,看着王允陷入沉思,风黎方才漫不经心的补充道:“父亲不妨想想,是与那薛平贵为敌,还是为友?为敌当如何,为友又当如何?如何在不打草惊蛇的前提下,获取最大利益。”
不是风黎瞧不起丞相王允手段,实在是那薛平贵此人,颇有些运道在身。所谓时来天地皆同力,想要将他一把打死,并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