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气,却怎么都醒不过来。
有人在拍他的手臂,还晃他的肩,纪阮倒吸口气终于睁开眼,像被人从昏暗的沼泽里拉出来,意识混沌,视线不聚焦。
校医站在床边嘴唇一张一合像在跟他说话,头顶的白炽灯晃得纪阮看不清她的面容。
纪阮闭上眼,想听清校医的话,耳后却突然袭来一阵剧痛牵连起强烈的耳鸣,像从耳道深处炸开一座火山,烫得纪阮痛呼出声,眼前泛起一道道白光。
校医压着他的胳膊安抚,可纪阮完全听不见她说的话,耳后的神经胡乱跳跃让他头痛欲裂。
“我怎么……”
纪阮张口就愣住了。
他也听不见自己的话了。
耳朵里有声音,却像是老旧黑白电视闪着雪花的滋啦声,时而强烈,时而又弱下来伴随着阵阵轰鸣。
校医在他后背拍了拍,掏出手机快速打字:[现在叫你家人接你回家,可以吗?]
纪阮眼眶很热,努力吸了吸鼻尖,眨眨眼。
头顶又被校医鼓励地拍了拍。
他伸出手想拨通顾修义的电话,界面却突然弹出来电显示,正是顾修义。
校医用询问的目光看了他一眼,纪阮点点头,校医便直接接听电话。
纪阮只能看到她嘴唇开开合合,却什么都听不见,抬起手背挡住眼睛。
这是他到这个世界以来,第一次感到灭顶的恐慌。
原来听不见声音真的很可怕,就像被隔离在真空罩子里,和整个世界永世隔绝。
纪阮都能想象到,自己张嘴时发出的声音会是怎样怪异的语调,说出的话大概不能称作为话,只是一段难听的音符。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修义好像来了,开门时外面潮湿的空气飘到脸上,紧接着耳畔覆上一只温暖的大手。
“输了一下午液温度降了些,但烧一直退不下去,”校医来到顾修义身边:“我看他戴了人工耳蜗,怕再烧下去会影响听力,我们这里条件不够,家属还是带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床前的男人穿着件素净的黑色风衣,是很不好亲近的长相,但抚摸少年耳廓的动作却很轻柔,声音很低地说了声谢谢。
纪阮已经没打吊针了,刚才耳朵痛挣扎时回了血,校医扒掉针头后给他处理了伤口,手背上贴了块医用胶布,但此刻渗出些血出来。
顾修义轻轻握住纪阮的手腕,把他挡着眼睛的手拉下来,才发现纪阮哭了。
他好像很害怕,满脸都是泪痕,薄薄的眼皮肿起来,睫毛湿哒哒的。
校医看到床前男人的脊背都僵了僵,唇角抿得紧紧的,却用指腹很轻很轻地抚摸少年通红的眼尾。
然后将人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