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靖皇宫的东侧,隔着东筒子夹道,自北而南是一排皇子所。
天玺帝七个皇子,除了把燕熙放出去,其他的都留在皇宫,分散住在这里。
说是天玺帝不忍父子分离,要在膝下多留几年。
燕照封了郡王后,便搬进了武德宫。北边挨着燕焦的兴圣宫,南边挨着燕煦的隆裕宫。
三座王爷的宫殿连作一线。
燕照夹在中间,因着地拉敏感尴尬,平日出行都尽量避着老三和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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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西沉,已过了官员散值的时间。
今日是端午,内廷到处张灯结彩。
因着今日不放假,宫中也没有张罗盛事。
只有在钦安殿,天玺帝开了家宴,后妃们陪在一处。
天玺帝这五年来,鲜有涉足后宫,后妃难得一见皇帝,今日这等难得的热闹场合,个个盛妆打扮,有孩子的更是带着孩子在天玺帝跟前凑趣露脸。
可燕照早没了母亲,后妃里除了薨逝的皇贵妃在世时每逢年节会想着他,其他后妃早就把他抛却在脑后了。
武德殿里,燕照枯坐在对着门的檀木椅上。
老太监逢喜垂首站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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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照问逢喜:“你说小王爷会肯出手相救吗?”
逢喜平静地劝慰:“主子与小王爷未有交恶,恻隐之心人皆有之,都说小王爷侠肝义胆,不会见死不救的。”
燕照叹气说:“可是我几次三番寻他,他皆是闭门不见。”
逢喜说:“所以此次才请宣隐相助传话,小王爷近日与宣隐走得极近,只要宣隐肯帮忙,此事还有一些胜算。”
这已经是他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燕照希冀地问:“宣隐会帮忙吗?”
逢喜老成地说:“都说宣隐眼高于底,非郡王以上不理睬。主子是郡王,多少人巴着求见呢,宣隐不过是个乡野寒门出身的,再不识好歹,也不敢不接您的信。”
燕照苦笑:“我算哪门子郡王……”
逢喜面色微变说:“主子是钦封的郡王,陛下的皇长子,何等尊贵的身份,不必妄自菲薄。”
燕照看那日头西沉,进安却还没回来。
送个信的事情,不至于办这么久,再晚些宫门便要落锁了。
燕照无比的期盼进安回来。
少了进安,这武德殿更加的冷清。
夜里要更可怕难挨。
笃笃笃。
外边响起敲更声,宫门马上就要落锁了。
燕照腾地一下从檀木椅里站起来,大叫着喊:“来人,快去宫门接进安,给守门的求求情,就说进安是按我的意思出去办事才晚归了,请通融一下。”
没有人应他。
逢喜不声不响地站到燕照身后,提醒道:“主子忘记了?今儿您给大伙放假,叫大伙都散出去玩,别来吵您。”
“对对对,人多眼杂、人心难测,谁要害我且说不定。”燕照有些精神错乱地在殿里踱步,“可是若进安回不来,这……这夜里太冷清了。”
逢喜躬着背说:“主子还有我呢。”
燕照看逢喜站在门下的阴影里,一边脸有光,一边险陷在阴暗里。
他莫名打了个寒战,格外地焦虑起来,受不了地吼道:“点灯!”
逢喜低声应了,去点烛火。
烛光把逢喜脸上的褶子照得深遂,燕照本能地靠近光,握住逢喜的手,紧张地说:“逢喜,你看着本王长大,不会背叛本王吧?”
逢喜沉哑地回话:“自然是的。”
燕照觉得哪里不对,待要再问,便听宫门吱呀响了。
“是进安回来了!”他急步冲出去,正见进安满面是泪的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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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照与进安主仆四目相对,彼此立刻懂了大半。
燕照不抱希望地问:“没传上话?”
进安痛哭说:“宣大人说无能为力,北原王府不肯通传!”
“我好的时候,大家都腆着脸来找我;我一出事,个个都袖手旁观。我算是瞧明白了,锦上添花的多,雪中送炭的少。”燕照踉跄一步,扶住门框,“一伙文官参劾我私营产业,当真是恶人先告状,那些产业好多都是他们屁颠屁颠非要送的。所谓证据确凿,其实是设计构陷。他们倒好,倒打一耙说我勒索他们,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合计起来害我。”
进安哭着问:“主子要是没收就好了。”
燕照颓唐地滑坐在门槛上说:“我能不收吗?我不收,他们就会想更厉害的法子拉我下水。我早知道我是老三的挡箭牌,只要老三做的事情,我都得跟着做一遍!我若是不痛快地做,他们就会想着法子让我难受地做。”
逢喜站到燕照身后说:“既然主子都明白,现下又何必生气。”
燕照仰头高声说:“我不甘心!我凭什么要背上这些罪名!我堂堂一个皇长子,谨小慎微,苟活长大,我做错了什么?想要活着就这么难吗?”
逢喜说:“主子只是想活着吗?”
燕照猛地站起来,指着武德宫的西北面:“那个位置,有哪个皇子不想!我是皇,长,子!自古以长不立幼,我有想法,过分吗!”
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