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国。
一间冰冷的审讯室内,灯光很亮,在雪白墙壁的反射下,更觉刺眼。
陈美婷失神地看着坐在对面的年轻人,他漂亮绝伦的脸上挂满冷漠,双手随意交叠放在膝头,沉默地直视她的眼睛。
陈美婷双唇颤抖,看着那张和自己如此相似的脸,泪流满面。
周润不为所动,他手脚修长,坐在冰冷的铁椅上有些伸展不开,他盯着陈美婷的脸,看着她泪流满面,周润心里却感受不到快意,他心里堵得难受,嘴角却扯开了一个弧度。
“你哭什么,妈妈?”
.......
深夜,偌大的公寓灯火通明,陈美婷伏案一遍遍整理这起数字货币盗窃案的卷宗,不放过任何细枝节末,试图从中找出对周润有利的证据,可她努力了一遍又一遍,依旧没有找到任何破绽。周润是自首的,这起数字盗窃案的所有证据都指向了他,涉及如此庞大的资金,周润可能连遣送回国的机会都没有,或许他会被终身监.禁在米国。
陈美婷想起白天的周润,几乎肝肠寸断,那么漂亮聪明的孩子,怎么就走上了这条路了呢?白天周润叫了她一声妈妈,虽然这是陈美婷梦寐以求的,但是她看到了周润眼底那毫不掩饰的仇恨,周润恨她,连带着那一声‘妈妈’都讽刺十足。
十五年前,陈美婷跟前夫周聿离婚,她要远赴米国进修,周润由前夫周聿抚养,她在米国进修五年,等她学成回国,前夫一家已经不知搬去何处。
落地窗外,高悬的明月一览无遗,漫天的繁星闪烁其间,厚重的乌云不知何时被吹散了。
陈美婷伏在书桌上,劳累了一天,心神交瘁,她不知何时睡了过去,一滴泪停悬在睫毛上,滴落下来,将卷宗上的Run氤开。
......
一阵急促的鸣笛声将陈美婷从睡梦中惊醒过来,睁开眼之前她还在思考一个问题,她住在54层的高级公寓,玻璃几乎是完全隔音的,怎么会有那么尖利的鸣笛声?
下一秒,审讯室里的周润就浮现在陈美婷的脑海里,她猛地坐了起来,周润马上就要移交给ICE,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陈美婷匆匆将盖在身上的被子掀开,刚要下床穿鞋,猛地发觉了不对。
床单被罩非常粗糙,印着大朵艳红的牡丹,她身上穿的衣物也截然不同,风格非常土气。
看到墙上贴着的1993年的挂历,陈美婷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可一切都是那样清晰,斑驳的墙壁,昏黄的吊灯,甚至连灯泡上的蜘蛛网都清晰可见,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发潮的霉味。
窗户下面的旧书桌上摊着几本托福教材。
一只黑色的行李袋立在靠墙的位置,看着很熟悉,陈美婷盯着看了半晌,猛地想起来,当年她从家里出来的时候,拎的就是这只行李袋!
陈美婷奔过去,发疯一样将行李袋的拉链扯开,里面的衣服甚至都来不及好好叠起,就这么胡乱装在里面,她捡起看,全是九十年代的风格。
陈美婷呆呆地坐在床上,好半晌,她才如梦初醒,从床上捡起那本猪肝红的护照,九十年代护照不好办,出国手续更不好办,这本好不容易才办下来的护照,里面夹着机票,陈美婷双手一用力,护照撕成了两半。
拎着行李袋从招待所出来,陈美婷站在九十年代苏市的街道上,看着周围低矮的民房,不算整齐的街道,一时间感到陌生,竟不知该怎么回家,她拦下一辆出租车,语气带着急迫。
“师傅,去电风扇厂家属区!”
出租车在一片低矮的家属区大门处停下,这一片都是小院子,陈美婷和周聿结婚的时候,工厂给两人分了一套房子。刚才在装行李的时候,她找到了一个小红本,离婚证,她跟周聿应该在几天前拿了离婚证。
陈美婷站在大门口发愣,铁皮大门已经生锈了,微风中弥漫着一股下水发酵的异味,九十年代,苏市的下水道还没有改建好,走到哪都能闻到这样的异味,这股味道刺激着陈美婷,她是真的回来了,陈美婷管不了这件事是怎么发生的,她只想马上见到她的孩子。
传达室的张大爷看到陈美婷提着行李袋站着发愣,还以为她出远门回来,笑着招呼她,“美婷啊,回来了。”
眼前的景象让遥远的记忆全都浮起来了,陈美婷一阵恍惚,几乎是喃喃自语,“是啊,回来了...”
孔令淳买了两根冰棍,两条小短腿跑不快,捧着两根绿豆冰棒从商店跑回来,到家的时候已经有点融了。
一进院子,他就看到周润顶着炽烈的太阳坐在一张旧马扎上,直愣愣地盯着院门。
“周润...周润,你怎么啦?”孔令淳走到了周润身边,他前两天偶尔听到爸妈说起周润的爸妈离婚了,孔令淳本来不太明白离婚是什么意思,联想到前些天他看到周润的妈妈提着行李袋出门,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对方,孔令淳隐隐有些明白了离婚的意思。
孔令淳看到小伙伴圆润的小脸上满是难过,犹豫片刻,忍痛将手中的绿豆雪糕分了周润一支。
周润没要,他抬起头,黑宝石一样的眼睛湿漉漉地看向孔令淳,摇头。
孔令淳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