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过去,待睡足醒来,已经是中午。
枕畔空空,戚北落早已上朝,临走前还很贴心地将一套崭新干净的寝衣放在她枕边。
屋内暧昧气氛还未散尽,云锦和云绣进来伺候顾慈梳洗,都由不得红了脸。
顾慈缩着脖子,低头自顾自穿衣服,尽量忽视她们的目光。
指尖滑过小腹,心思微微摇荡。
早间**散后,戚北落在她腰下垫了个软枕,听说这样有助于受孕。
这几日自己为孩子的事一蹶不振,想来是他也有所觉察,不想让自己难过,才会这般努力满足自己。
顾慈感慨万千,隔着寝衣织物,轻抚小腹,眉眼温柔。
就是不知,这孩子什么时候能来,应该快了吧?
可直到年末,她肚子依旧没有半点动静。
外头关于她“恐难生养”的流言,却不胫而走,甚嚣尘上。
戚北落震怒,下令彻查这散播谣言的始作俑者究竟是谁,还亲自教训了几个嚼舌头嚼得最厉害的几人,杀鸡儆猴。
流言闹腾了没两日,就被他以雷霆手段止住。
可饶是如此,这事还是成了顾慈心头的一根刺,一碰就疼,人亦无精打采。
到了除夕夜里,爆竹声声,梅枝堆雪,宫中上下扎花点红。
家宴分男女席,女宾宴席设在太液池上的蓬莱殿。
戚北落没法全程陪同,只能送顾慈到太液池边,往她颈上一圈一圈绕狐皮围脖,又往她手里套了个兔毛手笼。
却不知自己氅衣系带也已松落。
“湖边风大,没进殿不可把这些摘下,知道吗?”
上下检查一番,他仍是不放心,捧起她的小脸絮絮嘱咐。
“旁人说的话,你都不要听,知道吗?倘若宴上有谁敢惹你不快,你自管拿出太子妃的派头,罚回去,我替你撑腰。”
“我看谁敢跟我过不去。”
他眼睛一横,眸光幽深如寒潭,周遭的气温瞬间大降,仿似结了层薄冰。
边上几个瞧热闹的命妇立马结结实实打了个寒噤,慌慌埋首,疾步离开。
普天之下,谁这么想不开,敢跟这位爷过不去?那不等于提前到阎罗殿报道么?
顾慈忍俊不禁,帮他绑好系带,又拥住他的窄腰,在他怀里蹭了蹭。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保准不会吃亏。你快去吧,前头大宴可快开始了,你是太子,万万迟到不得。”
她边说边推着他,连哄带骗,磨了大半炷香,可算把人哄走。
方才那几个命妇早她一步入席,已将刚才戚北落说的话散布出去。
顾慈过来时,众人都肃然起敬,恭敬朝她行礼,连一根头发丝儿都不敢乱颤。
“还是殿下为姑娘思虑得周全,提前扮了这黑脸,镇住那群长舌妇。不然就凭她们的碎嘴,眼下还不定要明嘲暗讽成什么样呢。”
云绣边得意道,边帮顾慈褪下身上的鹤氅和手笼,递上手炉。
顾慈抿笑,不置可否。纤长睫毛微微垂覆,在眼底扯开一小片朦胧疏影。
戚北落可以堵住悠悠众口,但控制不住他们的脑子,非要往那上头想。
要想彻底辟谣,除非她怀孕,可这事却急不来,当真头疼。
正当苦恼之际,前头忽然过来个人,面如满月,满头珠翠,正是王家二夫人,王芍的母亲。
“臣妇给太子妃请安。”
她仗着自己是潞王妃的生母,七拐八弯,也就是顾慈的长辈,干脆摆起长辈款来。
不等顾慈唤她起来,她就已然起身,款挪到顾慈身边,热络地挽住她的手,道:
“头先因家中忙碌,臣妇没能及时跟您道喜,今日一并给您补上。祝太子妃与太子殿下新婚大喜,早得贵子。”
早得贵子?
四面欢笑声戛然而止,各种目光缠绕一块,都意味深长地投向这边。
王夫人却并不当回事,脸上每到褶都沁着笑意,眼睛却没笑。
自打王家大房拿她的宝贝女儿,去填那王若的窟窿,她就已然不满。
眼下她女儿又因这所谓的太子妃而落水,冻出一身毛病。昨儿她去潞王府看人,险些没认出人来,而那潞王还不闻不问。
这口气,她如何下咽?就算凭她的身份,没法将顾慈怎样,至少能给她心里添点堵也好。
穿堂风入内,嘶嘶吐着寒气,欢乐的气氛骤然凝滞,像是被冻住,衬得外间烟火声越发震耳欲聋。
众人皆敛声屏气,勾起脖子偷窥。
她们虽畏惧戚北落,不敢造次,但这并不妨碍她们瞧热闹。
顾慈却不急不恼,牵起王夫人的手,笑容和煦道:“说起道喜,本宫也还没跟王夫人好好道过。”
“听闻王大人又给夫人收了位姐妹,算起来,这该是第十七位了吧。家里人多,吃起饭来也香。哪像本宫,想寻几位姐妹一道陪太子殿下用膳,好说歹说,他都不肯。”
顾慈捧着心口,煞有介事地拧眉长叹。
倒成了个甜蜜的负担。
众人又恨又羡,尤是那些已经成婚,且终日要同家中妾室大眼瞪小眼的人。
世间男人都一个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