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间有传言,这张小官人与皇城司走得很近。皇城司乃官家耳目,若非官家授意,张小官人焉能与之亲近?”王诜冷静分析道,“我听闻,在中牟县的蜂窝煤作坊,聚集了千余遣退的京中禁军。裁剪禁军,乃是官家手段。偏生最近大行其道的蜂窝煤,与这些被裁剪的禁军有密切关系。而中牟县蜂窝煤作坊,却是那张小官人之产业,其中关联,若非官家不识那张小官人,焉能说得过去?”
听了王诜的话,赵佶也有点恍惚了。
这是什么运气啊,原本想着欺负一个小商贾,哪怕他有背景都好,赵佶也能吃得死死的。不曾想,人家背景大到没边了,连皇城司都要为他保驾护航?不带这么玩的,不是说好了是个商贾吗,怎么摇身一变成了皇帝的心腹了?
“本王……本王……”赵佶涨红了脸,有股闷气憋在胸口不吐不快。
“唉,侄儿可曾想过要那张小官人的性命?”王诜不是好人,自然会以最恶毒的心态揣度其他人。
赵佶连忙摆手说道:“本王绝无此意!”这是实话,赵佶虽然混账,但他也不是那种不拿人命当回事的王爷。再说了,他要是弄出人命来,想不去端州都不可能了,宋朝的《刑统》不是和你闹着玩的。
“没有就好,其实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今后,侄儿就当不知情,主动远离那张小官人罢。他是官家放在坊间的手脚,你欺侮他,便是在打官家的脸面,官家焉能忍?”王诜苦笑道,“看来官家已经决意整顿禁军,端王你算是无意中得罪官家了,那张小官人明显就是官家的棋子啊!”
赵佶被吓出一身冷汗,他实在没想到背后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这也是正常,赵佶从不关心朝廷的事,朝堂上有什么风吹草动,和他这个闲散亲王有什么关系?赵佶还不是一样该吃吃,该喝喝,该玩女人就玩女人?不是赵佶感官迟钝,而是他的意图根本就不在这上面。
也正是因为这样,王诜才明白皇帝为何没下狠手。
要是赵佶故意为之,恐怕官家赵煦就不是这么温柔了,最低限度也会找个借口把赵佶赶出开封府,撵到端州去。而在大义上,这也无可挑剔。毕竟赵佶是端王,不去端州就蕃一直逗留在开封府,这算什么事?
“老师,这可如何是好?”
赵佶有点昏头了,根本没了主意。这也是他性子中的最大缺陷,遇事慌张,没有自己的主见。而且耳根子又软,很容易被奸佞说动心。怎么说呢,就好像后世《西游记》电视剧里的玉帝一样,被孙悟空打得抱头鼠窜——虽然原著里的玉帝,其实并没有这么狼狈,而是下命令让如来过来降妖。对,你没看错,是“下命令”!但后世把玉帝描绘成宋徽宗似的人物,也绝不是空穴来风的。赵佶确实是遇事就怂啊,整一个怂包。哪怕他是文青,也是怂包文青!
反正在后世的眼中,玉帝就是被猴打过的。
而现在的赵佶,也像是被打傻了一样,明明多聪明的一个人,偏生遇事慌乱,原形毕现。也就是说,赵佶只有小聪明,没有大智慧。人家的大智若愚,赵佶这是大蠢若智,恰好掉了个转。不然你完全没办法理解,为什么越是紧要关头,赵佶就昏招百出。
好在如今还有王诜真心实意为他谋划,赵佶暂时不会出什么昏招。
“你啊,最近就消停些,莫要再给官家拿住把柄了。”
王诜哪里能有什么好办法?官家记恨你就记恨你了,你讨好也没用。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再高调行事,有多低调就多低调,别再赵煦面前上蹿下跳,惹出什么事端来赵煦自然会忘了这件事的。
赵佶从善如流,把心情稳定下来后,赵佶心思又活跃了,跟王诜探讨起丹青、书法来。
直到夜幕,王诜才离去。
“王爷……”
高俅看到赵佶有点颓靡,不禁有点担忧。
“本王没事。”赵佶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实在没想到一个商贾子居然是六哥的棋子,还是一枚重要的棋子。也是,不然他也不敢在本王面前撒谎而面不改色。是本王没有思虑更深,被禁足半年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易地而处,本王也是会这般处置的。”
这句话,很明显有抬高自己的嫌疑。赵佶的政治才能怎么样,他自己心中还真的没点13数啊!别说比不上他老爹宋神宗了,就连他的兄长赵煦都比不上。
高俅低声说道:“王爷只是被禁足罢了,可玩乐不必去外间啊……”
赵佶看着高俅一脸“你懂的”模样,也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了。“高俅,果然是你最知道本王!”赵佶由衷地感慨说道,“若你能请和乐楼李行首到王府,本王就算是再被禁足半年也认了。”
高俅老脸一红,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成了皮肉掮客,专门拉皮条的。但脸面这东西,一旦丢出去后,就找不回来了。“王爷,这李行首怕是挺难的。可樊楼的封行首、徐行首、崔行首……倒是没甚么问题。”
赵佶却不感兴趣:“封宜奴、徐婆惜、崔念奴?她们哪一个不与本王相谈甚欢,这有甚么乐趣?”换句话说,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赵佶早就是樊楼的常客了,那些个行首谁不认识他?都是老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