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暖阳,正是冬打盹的时候。
顾玖提着礼物,来到少府家令府。
管家开大门迎接,将顾玖迎进花厅,奉茶。
片刻之后,少府家令出现。
“哈哈……”
少府家令朗声大笑,中气十足。
“给老祖宗请安。”顾玖站起来,执晚辈礼。
少府家令摆手,“小玖免礼。坐坐坐,我们坐下说话。”
顾玖含笑坐下。
少府家令关心地问道:“王府近来还好吧?”
“拖老祖宗的福,王府一切安好。”
“这就好。陛下突然决定将诸位王爷打发出京城,说实话,老夫也很吃惊。”
顾玖顺杆爬,“以老祖宗之见,陛下此举何意?”
少府家令捋着胡须,表情严肃,“这可不好说。”
顾玖笑道:“那就捡好说地说。”
“哈哈……”
少府家令先是一阵大笑,笑过之后,他收敛表情,有意压低声音,说道:“知道人老了最怕什么吗?”
顾玖挑眉,心中了然。她直言不讳地说道:“最怕死!”
少府家令连连点头,“是啊,怕死。像老夫,比陛下还年轻几岁,整日怕啊。有个风吹草动,心里头就惴惴不安。你懂老人家这种想法吗?”
顾玖点头,“懂!只是,不怕万一吗?”
万一这期间皇帝有个三长两短,正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届时怎么办?打一场乱仗吗?
少府家令微微摇头,“比起将来的事情,当下的事情最重要。你得让老人家慢慢想通透。等到春暖花开,雨过天晴,自然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顾玖不由得叹气。
这回的事情,估计把天子给吓死了。
他内心越怕,就越狂躁,行事越极端。
杀人是如此,将成年皇子们都打发出京也是如此。
归根结底,还是怕死。内心深处,不相信任何一个人。
就连陈大昌,能够伺候在天子身边,也是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
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此刻,她脑海中冒出一句话,做皇帝越久越残暴,从古至今无一例外。
做皇帝的人都是变态,非变态坐不稳那个位置。
天子做了三十多年的皇帝,整个人从里到外,都透着变态的气息。
指望着天子用正常人的逻辑思维去考虑问题,做梦吧。
没继续走极端,就该谢天谢地。
少府家令长叹一声,“表面看起来,事情已经过去了。但是所有人都清楚,陛下心里头窝着火,迟早要发泄出来。偏生朝堂纷争不断,各处灾情接连报上来。
数遍朝堂,连一件像样的好消息都没有。小玖,你可知道老夫请你过来,为了什么?”
顾玖含笑说道:“愿闻其详。”
少府家令捋着胡须说道:“朝堂,准确地说陛下需要一件喜事,大大的喜事。此重任,非小玖你莫属。”
顾玖连连摇头,“老祖宗太高看晚辈,晚辈何德何能,哪有这本事。”
别给她戴高帽,她真不吃这一套。
与其戴高帽,不如给点实惠。
少府家令忙说道:“你太过自谦。老夫从不高看人,可是唯独小看了你。你那雨花巷的房子,老夫当初就看走了眼。”
顾玖笑笑,说道:“侥幸,一切都是侥幸。”
少府家令哈哈一笑,“你放心,老夫不问你要钱。老夫只是想问问,你答应陛下筹措修缮三大殿的银子,是不是该动起来。要是这个时候,你能将银子交上去,陛下定然龙颜大悦,朝堂上下都会感激你。”
这话听听就行,千万别当真。
顾玖才不相信朝堂上下会感激她。
那些大老爷们办不到的事情,被一个小女子办到,多没面子啊。
等于是她拿着拖鞋,往他们脸上啪啪啪打脸。
她要是办不到,朝堂上的人才会真正兴高采烈。
看吧,就知道女人做事情不行。天子老糊涂,才会将如此重任交给一个女人来做。
所谓感激,不过是想当然。
她若是成功凑齐银子,朝堂内外,不知道有多人咬牙切齿,暗中诅咒她。
少府家令的话哄哄别人还成,哄她,纯粹是白费功夫。
顾玖轻声一笑,“老祖宗是替陛下催银子啊!”
少府家令哈哈一笑,“老夫是替陛下分忧。你给老夫一句实话,过年之前,这事能办成吗?”
顾玖低头一笑。
当然能办成。
但是她却不想这么痛快地答应下来。
猫冬嘛!
天气这么冷,都不想动弹,只想窝在屋里,整日美滋滋。
让她费心费力去操持银子,而且银子只有少少的一点,能落到她的口袋里,多没劲啊。
这个时候,就是开条件的时候。
“老祖宗忠君体国,晚辈佩服。只是,晚辈有些难处。”
“你说。”
顾玖斟酌0着开口,“南城门外的大片乱搭建房舍,老祖宗有什么看法?”
少府家令心头一跳,问道:“你又想修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