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了,去睡觉。”
盛则宁拍了封砚那一下,心里已有些后悔,再听见封砚声音冷漠,更加不敢多说,爬起来,轻手轻脚回到稻草堆。
封砚把杆子、蓑衣重新捡起来,搭在原位。
盛则宁正背对着火堆,弓身躺着,极为乖巧的模样,没有再追问半句。
圆领袍掩不住她纤细的后颈,那腻滑的肌理无比白皙,看起来可以轻松被手扣住,脆弱易碎却异样荡魂摄魄,让人的目光流连不离。
几缕鸦黑的碎发粘在上面,像是细宣上墨汁肆意泼洒出的枝桠,仿佛想要勾住风雪,勾住什么……
封砚觉得自己喉咙有些灼烫,没有饮酒,他却隐隐有种上头了的感觉。
他想,自己想必也是累了。
往两边的火堆里补了柴火,他和衣躺在了地上,一点也没有金尊玉贵皇子的模样。
本来,他出生就不是那么金贵。
*
翌日,雨也没有变小。
这五十年难遇的大雨果真了的,这下再也没有人敢说太史局胡言乱语了,大家都心服口服。
虽然他们还是无法出去,但是好歹收到了好消息,已经有人在清理积水的路段,大概中午时分就能派出马车来接他们。
竹喜一大早就醒了,捂着脑袋坐了半天,听见门外有人说话才发现房里不但有她与姑娘,还有瑭王殿下。
她觉得很纳闷,想要把盛则宁叫醒,却听见瑭王殿下冲她说话。
“让她睡。”
竹喜不敢不从,蹑手蹑脚地从里面走出来,站到门边上去。
她只是个丫鬟,若不是事出有应,怎可能和主子睡在一块,而且这屋子里还有一个男人!
她警惕地看了一眼瑭王,心里浮想联翩,一张脸皱了又皱,眉紧了又紧。
“殿下,我家姑娘没事吧?”
她昏过去的时候还记得马车正要掉进水里,虽然能猜到定然是被瑭王救了起来,但是她也不确定盛则宁身上有没有受伤。
姑娘从小就一直被保护得很好,身上一道伤疤都没有的。
“你比她严重,她没事。”
竹喜摸了摸自己的后脑,虽然有钝痛,但是她身上没有伤,想起是姑娘把她从马车里拉出来的,她眼泪就掉了下来,呜呜哭道:“那就好!那就好!若、若是因为救奴婢,让姑娘蒙受伤害,我无脸去见夫人和老爷了,还有老夫人。”
“救你?”封砚放下了手里的案宗,微侧过头,“是马车上?”
竹喜抽抽嗒嗒地点头,“是,姑娘知道马车要落水了,先想到的却是要把奴婢推出去,奴婢实在无用,竟然一下就晕了过去,若不是殿下及时相救……我、我……”
她想到姑娘在危难之刻,拉住她的胳膊,那般用尽全力。
而她只来得及看见姑娘被马车狠狠甩出,就眼前一黑,再无知觉。
竹喜懊恼地抽了抽鼻子。
“我们姑娘孝顺,本来是替老夫人去宝相寺为老太爷做法事的,若是出了事,老夫人都不知道会有多自责……”竹喜越想越后怕,就跪下冲瑭王磕了几个头。
“多谢殿下相救。”
“不必谢我,你要谢就谢你家姑娘吧。”
封砚听完竹喜的话,早就沉下了眸眼,手指捏住案宗,久久没有动作。
他之前对盛则宁说过很多话。
说她爱玩不说,还说她无端连累别人性命。
她都没有反驳。
却不想,全是他误会了。
封砚看向蓑衣屏风,这次他只看见衣袍的一角。
*
盛则宁一觉睡饱才醒来,看见竹喜又活蹦乱跳,高兴地和她抱头落泪。
竹喜从小服侍她,二房里她也没有别的兄弟姐妹,两人关系亲密,不比寻常。
她一直就担心竹喜被撞坏脑袋,又不能得到及时医治。
等主仆两人哭够了,封砚递来了一只破碗。
“这里有水。”
竹喜把碗捧了过来,盛则宁虽然口渴至极,但是这是她出生以来见过最丑最破的碗,她下意识拧起眉,心生抗拒,正在眼神乱飘之际,她看见封砚的身边也搁着一只豁了口的破碗,只不过里面的水已经空了。
封砚都用这破碗喝了水,她还矫情什么?
盛则宁叹了口气,坐在稻草上捧着破陶碗,慢慢喝了几口凉水,然后又把碗递给竹喜,让她喝。
两人分完一碗水。
封砚连看了几眼盛则宁,偏偏她都没有发现,只顾着和竹喜低声说话。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是护卫提醒他们,接应的人到了山脚下。
竹喜连忙把盛则宁晾在一边的衣服捧了起来,要给她换回去。
这次封砚干脆带上斗笠走到了门外,把门关得严丝合缝。
过了一柱香的时间,竹喜来开门,顺便把盛则宁换下来的外袍双手捧给他。
封砚拿起自己的外袍,入手还带着暖意,他蓦然身子一僵,抬眼看向屋内亭亭玉立的少女。
这衣服刚刚被她暖玉温香的身子穿过,然后又带着她的体温和幽香回到他的手上。
这种难以明宣的隐秘让人无所适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