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顾池。
“如此浓郁的碧绿玉石,世所罕见。”
盒子打开一瞬,顾池就被躺在最中间的珠子牢牢抓住视线,再也挪不开。那是一颗婴儿拳头大小的玉珠,颜色浓郁,一眼看去毫无瑕疵。也难怪使者会是一脸的肉疼。
疑惑的人是沈棠。
她随意捡起那颗珠子放在眼前。
掂量了两下:“像是玻璃车成的珠子。”
帝王绿玻璃珠,不值钱。
真正有价值的是盒子。
沈棠将玻璃珠丢给了顾池。
“见者有份,珠子给你,盒子归我。”
顾池没想到沈棠这么随意,手忙脚乱才将珠子接住,见沈棠宝贝似得将金丝楠木盒子抱在怀中,无语了:“主上注意点形象。”
沈棠道:“穷鬼没有形象。”
她还有一屁股的债没还。
说起债务,沈棠这才想起高国使者。
“禅位诏书他带回去了?”
“如获至宝!这下吴昭德真成弃子了。”
“谁让吴昭德做人太失败,不管是主君、夫君还是父君,他没有一个角色合格,成为弃子很正常。真要感慨,也是感慨他怎么撑到现在才成弃子。”或许是之前两碗安神汤开始起作用,浓烈困意逐渐占据大脑,沈棠强撑着过问,“我们的人出发了?”
顾池道:“已经带着两份诏书出发。”
一份是禅位芈氏子。
一份是禅位第五子。
使者带回去的是禅位幼子。
主上这番安排确实有些损到家了。
那个幼子才六月,生母在内廷地位中上,母族在高国内部地位也不高,是这几年靠着战功才攒了点地位的新贵,根基浅。这种配置,那幼子简直是天生的傀儡主君。
吃了败仗的残部兵马对此乐见其成。
只要能跟康国达成和谈,新主年幼远比新主年富力强更符合他们的利益——这一战总要有人出来背锅,新主有可能重用他们,但也有可能拿他们当立威的替罪羔羊。
而幼主和王太后会更倚重老臣。
这是一派势力。
再说五子这一派。
吴贤第五子已经成年,同时母族强盛,此次还得了监国重担,要知道监国可是王太子才有的待遇!若再拿到禅位诏书,他会怎么做?他会承认残部手中的禅位诏书?
双方的冲突这不就起来了吗?
野心勃勃的芈氏子会甘心错失王位?
即便他甘心,梅惊鹤也会让他甘心不了!
芈氏子那份禅位诏书,会在这出大戏最高潮的时候登场!当梅惊鹤开启文士之道圆满仪式,辅助芈氏子杀兄弑弟去篡位,沈棠会在黄雀猎螳螂之前,命人亮出这份禅位诏书,这才叫绝杀!不管是手上沾染血亲性命的芈氏子,还是圆满被破坏的梅惊鹤……
这是想想就能笑出声的美事儿。
不能亲眼见到,实在是遗憾。
顾池最清楚沈棠的算盘。
作为敌人,也不免生出几分同情。
梅惊鹤这一波太惨了。
堪比当年的姜胜被祈元良坑一脸血。
顾池可惜道:“……只是咱们的人实力不是很强,怕是没办法借着梅惊鹤被反噬的机会将她彻底扼杀,这个计划还是有瑕疵啊。”
沈棠不觉得有遗憾。
“梅惊鹤身边有个戚彦青保护呢,别说她只是圆满仪式被破坏反噬,哪怕病入膏肓也杀不死。”沈棠眼底闪过森冷算计,不多会儿又垂下眼皮收敛,“不死也好,她要是在这里就杀青了,西南那边的好戏如何唱?”
破坏梅惊鹤的圆满仪式不过是收利息。
沈棠这边还有惊喜等着她呢。
只是这份惊喜,顾池觉得崔孝不会乐意。
因为计划将崔孝女儿崔徽也扯进来了。
顾池:“这事儿还得问问善孝。”
利用人家女儿,总要告知一声老父亲。
沈棠:“这是自然。”
她也不担心崔孝会反对。
倒不是因为崔孝会无条件为她这个主上奉献一切,而是沈棠没打算利用崔徽干别的,只是想让崔徽回前任夫家逛逛,看看孩子,顺便跟前夫叙叙旧。崔徽这位前夫是戚国士族势力的领头羊,也是老牌势力的代言人。
说得通俗一些,崔徽就是说客。
除了崔徽,沈棠还安排了一条线。
这一局不为杀人,只为诛心。
给梅惊鹤好好上一课!
这世上除了男女,还有一种性别叫做“权势”!“权势”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势,哪怕是关系再好的君臣也有离心离德的一天。梅惊鹤的主上需要的是梅惊鹤这人?
不,她需要的是能巩固自己地位的同盟,这个人可以是梅惊鹤,也可以是其他人……
更何况——
梅惊鹤还有一个让主君无法安寝的文士之道!她的处境跟当年的祈善可是很相似的。
一旦君臣信任危机爆发,反目不过迟早。
顾池听着这些心声,鸡皮疙瘩直冒。言灵诚不欺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是真的!主上能跟祈元良看对眼,是因为他们本就同频。
使者带回吴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