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丈夫伸出手。
【……孩子……烦你,照拂……】
剧痛令她牙齿上下打颤不止。
她恨不得在地上打滚。
【给我,一个痛快,云哥——】
来人杀了妻子,又大开杀戒,连一条看门的黄狗也没留下来。当府上男主人听到消息赶回来,只看到房梁上悬挂着他十几个儿女,还有瑟瑟发抖躲在角落的,不知行几的女儿。地上横七竖八躺满了妻妾和仆从丫鬟护院尸体,一个陌生的武胆武者立在中间。
妻妾子女被杀的愤怒,远没有他想要逃生的欲望强烈,而他也这么做了,最后被对方扼着脖子提起来,四肢早被对方用武气震碎。他绝望等待死亡来临,耳畔却听到灭门凶手的声音。后者扭头面向角落的女孩儿,那个像极了发妻的孩子:【杀他,你活!】
女孩儿握着沾满温血的匕首,失控大叫着将匕首一下一下扎进男人身体,她不知道人体要害在哪里,力道也不大,无法一击毙命。男人一开始还想挣扎,最后麻木望天。
随着鲜血流逝,生命力也在远离。
灭门凶手却坐在自己身边,似好友闲谈那般跟他看着同一片猩红晚霞:【惨烈么?残酷么?人性丧尽么?但这不都是你们自找的么?只要有你这样的人,有我这样的人,就会源源不断制造跟阿木箐一样无辜的女人。这些人因我而死,也因你而亡,你我同罪。】
沾血的手轻拍着他的脸颊。
【你该为你的杀戮赎罪,我也是。】
他将发妻和那个女孩儿带走,一把大火烧了此地,将发妻葬在少时常去的土坡,此地看到的夕阳景色很美。天地辽阔而清风不止,据说每一个北漠子民死后,灵魂都会化为一枚小小的草籽,随风而起,风止而落。
他带着女孩儿和疑惑,离开此地。
兜兜转转,女孩儿一点点长大,有了喜欢的男子,她也有了自己的孩子,那个孩子也跟草籽一样发芽抽长。自由、蓬勃、热烈、张扬、顽强……跟每一个北漠女子一样。
只可惜,女孩儿亡于第二次生产,她的丈夫出战被俘,最后死于五马分尸,头颅成了驼城某次京观的点缀,数万人纵情欢呼胜利。二人唯一的孩子逃过一劫,被托付给他。
彼时他已经是北漠赫赫有名的悍将。
攻城掠地,杀人放火。
他做的事情跟以前的人、现在的人,没有任何区别,就像是一只野兽要活下来就要杀戮。杀戮是为了生存,二者就像是一个怪圈。困扰整个青年时期的疑惑始终没解开。
直到一次兵败被俘。
他本就重伤欲死,也准备等死。
现在,轮到他去为自己的杀戮赎罪了。
但他没有死,反而结识了一个异族装扮的俊美青年,青年便是先主,先主是个很博学的人,对方声音是天然的轻佻腔调:【死亡是逃避,不是赎罪,活着才是在赎罪。】
【用制造杀戮来为杀戮赎罪?】
【有何不可?这很难理解吗?以战止战!只有天下苍生再无你我,四分五裂的土地汇聚成一体,才能真正洗去一身的罪孽!最终的结果,过程中需要不断杀戮去达成!这是代价!只要能达成,以后将不会再有你发妻这样的女人。不论是北漠,还是北漠之外的地方。】
青年的声音很有蛊惑性。
也似一只手拨开困扰他多年的迷雾。
为了中止杀戮,必须要去杀戮。
至于当谁的刀并不重要。
结果,才是最重要的!
他作为北漠将领,完全投靠了青年的武国,继续做着以前重复无数遍的事情,带兵冲锋陷阵,手下人命无数。武国,让他看到了希望。这份希望,最后也湮灭于百年前。
他的思绪抽回,看着龚骋。
“你因祖上跟北漠抗击多年而不愿真正为北漠所用,只是斗将时刻出手,因为你觉得自己是在助纣为虐,但在老朽看来,都是半斤八两。外人会因为你只对敌方武将出手,不对兵卒出手而觉得你高风亮节?虚伪!不管出发点是哪一个,最后能抵达目的就行。”
只要能走到终点即可。
期待谁走到终点?
这不重要。
可以是当年武国,也可以是如今北漠。
龚骋闭目稳住动摇的心,坦率承认:“晚辈确实不算坦荡君子,伪君子也好,真小人也行,这些虚名不重要。前辈肯用自身遭遇劝解晚辈,那是瞧得起晚辈,但晚辈与前辈不一样。您心中怀着宏伟志向,欲天下承平,而晚辈只想庇护仅有的血亲安全……”
对方闻言冷笑一声。
笑声隐含杀意:“他毕生武学传给你这么个胸无大志的废物,也真是暴殄天物。”
龚骋不软不硬刺了一句:“待龚某为他们送终,前辈可以帮忙物色一名胸有大志的英才,【醍醐灌顶】这道秘术也不难学。”
来人只是丢下一句:“后日三更!”
龚骋若是不去,后果自负。
待对方气息完全消失,龚骋终于舒了口气,待他回过神,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左手被一层浅蓝色冰雪覆盖。他握拳蓄力,一声咔咔脆响,冰层炸裂脱落,在脚边碎裂成渣。
“虽然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