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知道了。”她忍着鼻间的酸涩,佯装无事,“你们今晚吃什么?”
陈青桃把镜头怼到高压锅前:“炖排骨,本来买了一堆肉,谁知道你跟你哥都赶不回来。”
辛识月强颜欢笑:“明天就回来了。”
烟雾漫过手机镜头,陈青桃的身影愈发模糊:“等你们明天回来,早被吃光喽。”
一辆车公交车驶过,辛识月在母亲和外公的叮嘱声中结束通话。
城市又下雪了。
充满春节氛围的灯光逐渐点亮,却没有一盏属于自己。
手机响了。
熟悉的铃声再度将她拉回现实,她低下头,屏幕上的备注晃到眼睛。
辛识月揣着疑惑接通,在电话里听见自己的名字:“辛识月。”
搬家那天,周顾森对她的称呼从“辛小姐”变回高中时期的全称,听着总要顺耳些。
“嗯。”她站在路边,脚尖一下一下点着地面。
男人清润的嗓音混在鸣笛声中传来:“准备回南县,要一起吗?”
辛识月一瞬抬眸,眼睛熠熠发光,不知归往何处的脚心稳稳落地。
这座冰冷的城市,有一盏灯,独为她点亮。
从渝临市到南县大约四个小时的车程,辛识月坐在车里,又看到那枚旧了的中国结,“你也没买到票吗?”
周顾森目视前方,熟练地操控方向盘:“嗯。”
车厢暖气将人包裹,辛识月揉揉脸蛋,心情逐渐变得明朗:“这大概就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男人嘴角微微一勾,他认可这句话。
周顾森:“很想回家跨年?”
“当然啊,陪家人一起从除夕到春节,很有意义不是么。”其实是因为,家里有盼着她回家的亲人,节日才变得有意义。
行至中途,辛识月忍不住捂嘴打哈欠,周顾森叫她睡觉,她摇摇头,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偶尔找话题跟他聊天,避免驾驶疲劳。
然而最后,她没能抵抗瞌睡虫的魔力,靠着车座睡得香甜。
途径服务区,周顾森将车子开进去,寻了空位停下。
辛识月浑然未觉。
仍有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周顾森的视线早已移向右方。
女人靠着椅子上特意准备的头枕,脸颊因干燥的暖气微微泛红,外套敞开一半,白皙脖颈藏在红色毛衣里面。
一缕刘海扫过眼睛,红润的唇色因起伏的呼吸微微张开。
周顾森静静注视许久,“一点戒备心都没有。”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说出这句话时的表情,比得到那些令人瞩目的成就还要开心。
很多年前的下午,没人知道年级第一的木头学霸,也曾假借看书之名,偷偷关注过那个穿着统一校服、用山茶花头绳扎马尾的女孩。
四个小时的车程,足以跨越整个青春。
进入南县已经晚上十一点半,辛识月突然醒来,望着窗外熟悉的街道,才惊觉距离家越来越远。
她忽然想起,周顾森没问过具体地址,但车子行驶的方向正是回家那条路:“那个,你知道我家地址?”
“上学时看过花名册。”他脱口而出,又补上一句,“如果你没搬家的话。”
“哈哈,那当然没有了。”辛识月干笑两声,不禁嘀咕,“学霸的记忆都这么厉害的么……”
以前的楼房并没有修建成小区,一般从侧面或者背面上楼。车子停在楼下,抬头就能看到哪家灯光亮着。
“那个就是我家了。”辛识月指向二楼,发现外公房里的灯还亮着,小声嘀咕,“外公还没睡么。”
周顾森帮她把行李箱拎下来:“我帮你提上去吧。”
“不用不用,这很轻的,我自己就可以。”辛识月双手合十,态度诚恳无比,“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了,让我赶上跨年。”
周顾森点点头,毕竟是别人家门口,不好强求,“还剩十分钟,快回去吧。”
“嗯,那你到家跟我发个消息哦。”这是她离别时的常用语,并不知对方无处可去。
周顾森回了声“好”。
辛识月赶着跨年,拎着行李箱快步前行,一次都没有回头。
她掏出钥匙开门,客厅静悄悄、黑漆漆的,家里人早已入睡。想起在楼下看见亮灯的窗子,辛识月试探性走到外公门前敲了两声。
“谁?”里面传出老人缓慢的脚步声。
房门从里面被一只苍老的大手拉开,卧室昏黄的灯光洒进漆黑客厅,祖孙俩站在光线交汇处,皆是笑容满面。
“外公,怎么还没睡啊?”
“月月回来了。”
祖孙俩异口同声,老人拉她进屋,从抽屉里取出两个印着“岁岁平安”的烫金红包:“你们现在那个手机转账,我不会用,这是给你的压岁钱。”
辛识月吸着鼻间:“我都多大了,还收压岁钱呀。”
“你才多大点?”老人不由分说把红包塞到她手上,“只要外公在,月月永远有压岁钱。”
霎时间,辛识月热泪盈眶。
她想起幼时,重男轻女的邱梅只给孙子发新年红包,小小年纪的她不懂隐藏情绪,回到家中闷闷不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