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与李泌多喝了一会茶,才带着守在门外的绕梁离开。 不想她们主仆二人才走到自家住处外,就瞧到个老头儿毫无形象的坐在地上,看着头同样坐在地上的驴犯愁。 老头须发尽白,一看就年纪不小,身上还穿着身白道袍;巧的是那驴也是全白的,身上仿佛覆着一层雪似的,在初夏的艳阳下白得发亮。 三娘从来不曾见过这么白的驴,更没见过这么坐在旁人家门口的一人一驴,不由走上去追问:"您这是怎么了?" 老头说道: "它走到这里突然不肯走了,我正好也累了,就坐在这里歇歇。"不得不说,他们一人一驴坐着的姿势还挺像,显见是彼此相伴多年的老伙计。 三娘看他们坐得舒服,也来了兴致,往驴的另一边一屁股坐下,仰头透过青青的柳枝看向独属于洛城东的湛蓝天空。 绕梁在边上看得那叫一个愁哟,别家小娘子哪能她们家小娘子这样想到什么便做什么。坐在道旁多脏啊! "小娃子,你瞧见什么了?"老头突然开口发问。 三娘回道: "我看见一只鸟,它飞得好高好高,变成了特别小的一点。"老头哈哈一笑,说道: “小孩子的眼睛就是好使,我老咯,啥都看不见。” 三娘见老头须发皆白,嗓音却洪浑有力,一双老眼更是不见丝毫浑浊,当即知晓他是个极懂养生的人。 要知道平日里常说的“人老珠黄”,有一层意思便是人老了以后眼珠子会变得浑浊,不仅瞧着不再黑白分明,看东西也不甚清晰。 可眼前这老者双目竟如年轻人那般奕奕有神。三娘笃定地说道:“许是它飞过去时您没注意,您要是认真看肯定也是能看见的。” 老头瞧着三娘感慨:“你这小娃娃小小年纪便这么会说好听话哄人了,长大后也不知会骗多少人哟。" 三娘气鼓鼓: “我才不会骗人!” 这老人家怎么说话的,她从来都不骗人! 三娘不服气地给老头掰扯起来,说自己是观察过他的眼睛才这么说的,他分明一点都没有"人老珠黄”的迹象。反正她说的话都是有理有据的,才不是拣好听的来说! 老头听她分析得头头是道,登 时更乐了:“是我说错话了,我自罚三杯。”说罢他不知从哪摸出个酒葫芦来,仰头往喉咙里灌了三大口。 三娘早已见识过爱喝酒吃肉的和尚,再碰上个喝酒喝得这般痛快的老道士也不觉得稀奇了。她嘀咕道:“我怎么觉得您是想趁机多喝几口酒呢?” 老头笑而不语。 这时郭幼明从外头回来了,瞧见三娘和个生面孔老道士坐一块闲聊,立刻一个箭步跑上去把自家宝贝侄女抱起来,满脸警惕地看向那个和白驴坐在一块的老头儿。 这家伙看起来就不是什么正经道士! 老头儿也不在意,朝旁边的白驴“吁”了一声,眨眼间一人一驴都已起身。哪怕三娘眼也不眨地看着,也没看清他是怎么一下子坐到驴背上去的。更奇妙的是,这人骑驴竟倒着骑的。 他优哉游哉地被那头白驴驮着往前走,走出一段路后仿佛有些百无聊赖,又不知从哪摸出几片竹片来,边打着竹板儿边悠悠然唱道: “适莽苍者,三餐而反,腹犹果然;适百里者,宿春粮;适千里者,三月聚粮……" 随着歌声渐远,一人一驴也消失于街道转角处,再也瞧不见半点影踪。 郭幼明刚才进入一种非常玄妙的状态,分明还能听能看,偏就只能定在原地不能动弹。不仅是他,就连周围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不动,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老头骑驴远去。 等终于缓过劲来,郭幼明不由说道: "这老头儿唱的什么鬼东西,听起来神神叨叨的。"三娘很是关爱地看着自己的文盲八叔,给他解释道: “那是《逍遥游》里的一段话。” 那段话的大意是这样的:如果你只是想去郊外走走,带上三餐就可以往返了,说不准回来时肚子都还是饱饱的;可你要是想走到百里之外去,就得连夜春米备上干粮了;至于你想去千里之外,那可得提前三个月着手储备粮食才行。 三娘若有所思。 郭幼明坚决不承认是自己不学无术,反过来对三娘进行严肃的思想教育: “别搭理这些奇怪的家伙,万一遇上坏人怎么办?"他越想越后怕,抱着三娘的手臂都收得更紧了些, "你也太没有防备心了,以后你出门还是得我亲自接送才行。" 晚饭时,郭幼明还把这事儿给郭家祖父讲了。 就三娘这个跟谁都要 聊上几句的坏毛病,很容易被有心人骗了去!郭家祖父听后却若有所思,仔细追问那老道士的相貌。 三娘一五一十给他讲了。她也是看那一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