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好抬臂挡在额前,眯起双眼瞧见了树丛中那道影子。
势在必得的,他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掠了过去,人没到,一掌先行拍出!
掌风所至,把那些飘舞的落叶都振飞出去,而他也终于看清楚面前那人是谁,雪肤柳眉,还有何人!
“杨……”薛放心头血涌,就在间不容发之时,奋力抬掌改变方向。
咔嚓!是树枝被刚猛的掌风削断,而杨仪被他的掌力余威所震,竟向后跌飞出去。
薛放脱口喝道:“杨易!”想也不想,飞身向着她扑了过去,双手合抱,用力将她拥入怀中!
这几棵树下是个小斜坡,两人直滚落而下,跌在了坡下的山茶丛中。
薛放如在梦中:“见了鬼,你怎么会在这里?”
杨仪滚了几滚,还有点昏头昏脑地,探头睁眼,望向他脸上,却见薛放额头跟脸颊上竟有两道血痕。
原来这山茶花虽无刺,但叶片却自带小小锯齿,划在肌肤上便是一道血口。
“你受伤了。”她皱眉,试着伸手要去看看他的伤处。
然而手才一动,却不知碰到哪里,薛放猛然一颤,像是被弹开了似的松开了她。
杨仪被他陡然撒开,身子一歪,好不容易撑着起身:“是碰到哪里了么?”她指的是刚才滚下来的时候,有没有磕碰。
薛放却半侧着身,有点不自然地,粗声道:“没有!”
“让我看看。”杨仪跪坐而起,抬手要去扶他的脸。
薛放的脸却奇异的红着。
他大概没料到杨仪会来上手,遂粗鲁地将她一推:“别过来。”
杨仪差点又给他推倒,一朵粉色山茶在脸颊上蹭过,幸而不是叶子。
她双手撑地坐起来:“你怎么了!赌气也要有个期限……我只想知道你受伤没有。”这是她头一次不是以“旅帅”来称呼,而是“你”。
薛放的浓眉皱起,鬓边隐隐地有些汗意。
他的右腿支着,手臂搭在上头,甚至还把自己的袍子往下扯了扯。
杨仪越看越是奇怪:“旅帅……”怀疑他是不是伤到了腿或者手臂。
“说了没事。”薛放烦恼,声音暗哑。
如果他不想她靠近,该直接站起来走开,而不是这么怪模怪样地坐在这里。
杨仪刚要张口,突然又合了嘴。
她看薛放,又看看自己的手。
忽然间她终于意识到,刚才滚下来的时候,她大概……闯祸了。
用薛放先前骂她的话,他好像是“起来”了,因为不经意的碰触。
到底是年少气盛。
“我、”杨仪想道歉,可是该怎么说呢?她只能尽量缓解这种尴尬,“其实不打紧,没受伤就好……”
薛放震惊地看向她。
杨仪讪讪:应该是没伤到那里吧,她记得只是在最后的时候轻轻撞了两下而已。
“这、也不用太在意,”她故作镇定而略略含糊的解释:“对男子而言算是常见的。只要没伤着,过会儿该就……”
“你!不用说的那么明白。”薛放忍无可忍,捂着额头。
他几乎要无地自容了,杨仪居然还有心给他解释。
“我怕你不明白。”她看着他难堪的样子,觉着薛十七郎的脸皮原来也有这样薄的时候。
“我当然明白,我自己的东西!”他羞愤。
杨仪又羞又想笑:“唔,那我就放心了。”
“我自己的……你放心什么?”
“没、没什么。”杨仪感觉他的怒火正在无头绪地宣泄,便打着马虎眼,从旁边拉了一朵绯色的茶花,低头闻了闻。
“旅帅不带我来,是只跟我赌气,还是不想我跟俞星臣照面。”她随意般的问。
薛放道:“你倒是聪明的很,所以才跟来的?”
杨仪道:“多谢旅帅替我着想。”
“哼。”
“……康知县这院子甚是不错,旅帅可知道那片林子是什么?”
“说起来我正要问你,正门不走,你钻林子里做什么?你知不知道,刚才我那一掌要是没收回来,现在就该轮到我给你哭丧了。”
他越说越是愤愤,恼恨之中又有后怕。
杨仪道:“那是‘人面子’树,也可入药,我刚才是……”
杨仪故意这么说,其实是想转开薛放的注意力,这样才能尽快消缓他的不舒服。
她只顾想法儿引他淡忘那些不适,所以并没留意,在小坡之上,俞星臣站在一棵人面子树下。
俞星臣远远地看着这一幕。
山茶丛中,杨仪侧身坐着,朵朵茶花围绕在她身遭,花面交融,莫过如是。
薛放坐在她旁边,看似不羁的坐姿,却时不时地凝眸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