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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子(1 / 2)

一早启程赶路,至晌午时停下休整。

绿荷抱着热乎乎的汤婆子过来,食盒里盛着走时新制的糕点。

沈瑜卿将汤婆子揣入怀,咬了口软糯糖糕,甫一张嘴就吃了满口黄沙。

愈往北走,风沙愈大。

顿时没了心情,沈瑜卿兴致缺缺地将手中糕点交到绿荷手里。

“小姐,您多少再吃一点吧。”绿荷心疼,自从上京起行,一路走来,小姐照以前不知消瘦多少。

“不饿。”沈瑜卿淡淡道。

“后午行程紧,不吃点撑不住。”魏砚下了马,两步过来,北风吹得衣袍蓬起,猎猎随风。

他下马走来时沈瑜卿就看到了他,故意转身背对他,自语,“要你管。”

魏砚对她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心想她八成是在记仇,“为你好,别到时候饿得没力气骂我。”

绿荷垂首,眼观鼻鼻观心,默不作声。

“骂你也是应该的。”沈瑜卿说。

一肚子坏水,浑话连篇,还不能让人骂了?

魏砚不禁笑。

沈瑜卿上马车又吃了一块糕便再没动,车帘撩起,她一眼看到立在骆驼草旁的人。

男人漫不经心地站着,左手摸着腰间的长刀,刀柄摸在手里和玩儿一样,锋利喋血的刀在他手中变得无比乖顺。

好像他就是那个主导者。

沈瑜卿又看了两眼,忽弯腰下了马车。

几步走过去,魏砚转头看她,她也没避,当着他的面踮起脚,淡然地抬手轻拍他胡衣竖起的领。

脸对着他,有垂落的发丝随风而舞,擦着他的唇,又轻又软。

“有沙子。”沈瑜卿说。

魏砚眼下,素白的手从容地收回去。

仿佛极其平常的动作。

她做完,一句话都没说,转身走了。

裙摆迤逦翩跹,卷起一道弧度。

知她是故意的,魏砚指腹扣在上面,停留稍许,又垂下了手,倏忽抬手摸摸嘴巴,玩味地笑了。

愈往北走,风沙愈大,气势悚然,呼啸狂舞的风倏而极过,燥烈,骇人。

沈瑜卿被这气氛带动,面色不禁凝重起来。

“王爷,变天了,恐路不好走。”

魏砚打马停下,望了眼天。

还有一个时辰才到上郡。

漠北的风沙邪,不能再走下去。

“就近去沙城。”魏砚下令改道。

后午沈瑜卿没骑马,她眼睛向前张望,最后定在马背上黑衣猎猎的高大人影上。

马上指挥改道的男人手勒缰绳,正调马而去,忽地像是意识到什么,目光朝她而来。

两人视线撞个正着。

“等风停了再走。”他解释。

沈瑜卿没说什么,坐回车厢。

沙城由名而来,黄沙漫天,处处可见黄沙。小城破落,连驿站都没有。魏砚找了民居落脚。

沈瑜卿刚下马车,就被吹了满面的黄沙,眼都睁不开,黑乎乎的一片。

她眯起眼,泪汪汪的,叫了声“醒柳。”

醒柳会意,忙过去扶她,为她遮住外氅兜帽。

魏砚看了眼,又叫来民居的主人吩咐几句。

进屋后醒柳为她拭眼,刚将沙子除得干净,门外一阵敲门响动,醒柳过去开门,回来时手里多了一个帷帽。

“哪来的?”沈瑜卿问她。

醒柳垂头答,“是民户送来的。”

沈瑜卿想到在门前隐约看到魏砚和主户交代几句,不知是不是说的这个。

转而她又摇摇头,定是想多了,他怎会那么好心。

本以为只留个把时辰就能走,想不到后午风沙刮得越来越起劲,黄沙密蚁般席卷,飞沙走石的架势看着骇人。

沈瑜卿坐在屋里一阵心惊肉跳,好在没继续赶路,不然岂不是该被黄沙埋起来了。

风沙一直吹到入夜才停。

天色昏暗,屋里待得躁闷,沈瑜卿推开窗透气,单手托腮看了会儿。

民户的宅院小,她掀起眸一眼就看到了刚从外面回来的男人。

黄沙铺了满身,连眉眼都是沙子,平素的冷峻中莫名沾染滑稽。

沈瑜卿想笑,便也笑了。

魏砚后脑像是长了眼睛,精准地朝她看过。

沈瑜卿没躲,招招手。

魏砚薄唇抿了下,朝她走过来。

“有事?”他看着她问。

她一双眼进了沙,眼尾还有点红,好似画了眉黛,平添妩媚,往下是她丰润的唇,唇角翘起。

晨昏日落,最是诱.惑。

那抹妩媚往他眼里钻,魏砚喉咙滚了下,微微偏过眼,很快转过来看她。

沈瑜卿眼珠动动,抽出一条帕子,幽香若有若无喷在他脸上,柔若无骨的手点在他眉心,鼻梁,一直向下,到他冷硬的下巴停住。

漠北日头大,她的手却依旧白嫩,没生一点黑。

魏砚明白了,“还有沙子?”

他指的是白日。

“这次没骗你。”她说。

魏砚看着她,那只手又滑了下去,触到他的喉骨。

他一顿,革靴后退了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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