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丛里见声不见人。
“打,都给我接着打,打死这个狗官,他不管我们的死活,天天去那些富贵人家赴宴。我们都快要饿死了,他却每天吃得满嘴留油……”
话音落,又一波石头飞向官轿。
轿中人“哎呀”叫了两声,显然已被石头击中。
轿夫怕被误伤,丢下轿子跑到一边去了。
几个护卫抽出腰间的佩刀,“叮叮当当”地挡起了石头。奈何石头太多了,他们根本就挡不过来。于是他们举着刀,朝石头飞来的方向冲了过去。
草丛里突然冒出来七八个十几岁的小伙子,撒腿往四面八方逃去。
护卫们要去追,赵文昌撩开轿帘,制止道:“回来,不许与民众起冲突!”
护卫们只好收起佩刀走了回来。
护卫首领问道:“大人,您没事儿吧?”
赵文昌哀怨地看了他一眼,“大人我额上肿了一个包,嘴角也被石头击中流血了,像没事儿的样子吗?”
不等护卫首领说话,赵文昌又叹了一口气,道:“算了算了,打道回府吧。
今日那场宴会不赴也罢。
那些乡绅天天把大人我当猴耍,一会儿让我写诗,一会儿让我敬酒,一会儿让我提携他们家的后辈,答应捐的粮食却一粒也不曾给。
我也乏了……”
赵文昌正要放下轿帘,姜二丫上前打招呼了。
“大人,您怎么混成这个样子了?”官越做越小也就罢了,还成了别人口中的狗官,啧啧啧……
一句话,让赵文昌心里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想当初,他十年寒窗,一朝得中状元,他以为自己从此就可以大展拳脚,做一个为百姓谋福利的好官了。
结果呢?
宦海沉浮十几年,他起起落落,落落落落……
现在,他连一个小县城的乡绅们都搞不定了,甚至还沦落成了百姓口中的狗官,当众被百姓丢石头……
赵文昌心里特别苦闷,特别想找个人倾诉一下。
现场这么多人,唯有姜二丫和傻星二人直愣愣地站着,用平等的眼光来看他,其他人全都弯着腰。
赵文昌出了轿子,与姜二丫聊了起来。
“此次随洲大旱,户部是拨了赈灾银两下来的。
哪知原来那个西昌郡守是个别国奸细,赈灾银一到他的手中,他就卷款潜逃了。
新任的西昌郡守还没有到任,那些候补官员打听到西昌郡是个什么情况,谁也不愿意接手这个烫手山芋。
我越级向上头开口要赈灾银,上头只回了一句话,没钱,让我自己想办法。
我能有什么办法?
我来之前,清江县的粮仓已经被乱兵哄抢干净了,我想开放粮仓给百姓发放一点救命的粮食都不行。
我只好去求那些刚刚从外地回来的乡绅富户捐钱捐粮。
可他们每每嘴上答应的好好的,一转头就把这事搁到一边去了。
我夫人写信给她的好友,从京都要来一批粮食,结果这批粮食还没进清江县的地界,就被黑风寨的那些山贼劫走了……
要钱没钱,要粮没粮,乡绅不愿捐赠,连县丞都称病不来当值了……”
说到最后,赵文昌语带惆怅地说道:“也许,我根本就没有为官的天赋,我应该辞官回乡,做个田舍郎。
下回再遇上天灾,我便只需烦忧一家的生存问题,不用去烦忧一地的百姓要怎么活了。”
姜二丫笑了笑,问道:“您真的这么想?”
赵文昌点了点头。
姜二丫说道:“那您赶紧辞官吧,别耽误了这一县的百姓。”
赵文昌心里一堵,不愤地问道:“你这么说,莫非有什么妙招?”不然,凭什么说他耽误了这清江县的百姓?
姜二丫道:“向那些乡绅富户要嘛。你一个人要不到,可以让千千万万的灾民们自己去要。”
赵文昌一愣,拱手做揖:“愿闻其详。”
姜二丫凑到赵文昌耳朵边上,低声说了几声。
之后,她直接拉着有些不耐烦的傻星,去了城内的布庄买红布。
赵文昌愣在当场,仔细思考起这件事的可行性来……
……
距离清江县城二里地之外,有个祝家庄,里面住着一个祝员外。
他是清江县最大的地主,拥有着清江县最多的土地、最多的佃户,最大的话语权。
清江县其他乡绅富户唯祝员外马首是瞻。
此时,祝家庄正举行一场宴会,所有乡绅都到齐了,就等着新任的县令大人来给他们表演才艺讨要捐款了。
这样的宴会,祝员外已经举行过好几次,他们不用等赵文昌到场,就已经开席了。
一群人吃着喝着,笑谈着上次宴会时,县令大人是如何如何的糗。
有人哈哈一笑,道:“听闻县令大人还有一个十四岁的女儿,长的挺清秀的。
等会儿他来了,我们再提提要求,让他下次带着他女儿一起来,给咱们唱个曲儿,跳支舞,助助兴,如何?”
有人一本正经地说道:“你这样就不对了,人家县令大人家的千金,凭什么要学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