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直向北前进的两周后,路上就再也没见到村庄的痕迹。
沿途很久才会出现一所猎户的小屋,有的小屋里还有人生存过的痕迹,带着熄灭的火堆和食物的残渣,有的则像是已经空置了很久,推门进去只能见到落满灰尘的空荡荡木屋。
如果运气好,在需要休息的时候发现了无人小屋,林恩可以钻进去升起一丛火,缩在墙角用披风把自己裹成一个球。
但大多数的时候,他都需要在空旷的雪地里过夜,支起北陆特产很抗风的兽皮帐篷,将帐篷的四个角深深钉进地里,再抱着铁沉木法杖入睡——法杖对林恩来说是北陆野营的必备品,因为夜间寒风凛凛,夸张的风力甚至会把帐篷的四个角连根拔起。
如果没有法杖的重量做镇石,夜间风力太大会把他连人带帐篷一起吹飞,而黑暗法师对此完全不会施加援手,这家伙只会在林恩狼狈地拖着帐篷和法杖艰难挪回来的时候冷哼一声“麻烦的人类”,随后就自己稳稳当当站在原地,任由寒风把他的黑斗篷刮得烈烈作响,也底盘稳重,巍然不动。
林恩有的时候甚至会想,黑暗法师的袍子底下究竟是什么材质的躯体,才能在这堪比十级大狂风里稳得像尊实心铜像。
而再向北,连木屋也不再出现,像是进入到彻彻底底的无人区,目光所及之处全部是杳无人烟的雪山。
前一阵子还可以顺着路走,到现在已经不存在什么“道路”的概念,完完全全就是在厚厚的雪层里趟出一条小路,随后很快又被飘落下来的大片雪花彻底盖住。
——北陆又一次进入到了雪灾期。
“我们还要走多久?”
林恩把毛皮披风的宽大帽檐拉得很低,但即便如此,鹅毛般的雪片也仍旧能在暴风雪中钻空子糊他满脸。
问完这句话,林恩忍不住“呸呸”得往外吐了口雪,太过密集的大雪劈头盖脸,说句话的功夫都能吃满嘴,林恩觉得自己目前的状态格外狼狈,披风上一个呼吸就落满雪花,连睫毛上都挂着一层厚厚的雪粒。
黑暗法师仍旧只披着那层破烂黑袍,好似完全感受不到冷暖,泰然自若在这种恐怖的天气保持着纹丝不动的步调,不紧不慢地继续往前走。
“没有时限。”
黑暗法师慢条斯理道。
“如果说目的地的话,这里其实就是,两天前我们就已经越过了魔族战场的古遗迹边缘,接下来我们要将这片遗迹简单转一转,清理一下会出现的东西。”
“……”
林恩顶着暴风雪努力往前多迈了两步,算是勉强追到了黑暗法师的身后。
先前他还觉得黑暗法师走得太慢,现在的话他觉得自己之前真是不识好歹,黑暗法师走路的速度不受外界影响,始终匀速,但他目前可是被暴风雪吹得走一步退两步,光是想要追上黑暗法师的身影,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所以黑暗法师要他清理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林恩又开始有种
从心底泛上的烦躁。
——黑暗法师说是带他完成前任巫妖的工作,但一直到现在,他们也只是在漫无目的一直走,沿途除了雪就是雪,拔剑的机会根本没有,强烈的焦躁催着他,像一个被种在脑子里的暗示一般,让他好想砍点儿什么。
——好想战斗。
——好想见血。
连呼吸都无意识粗重了不少,林恩略带茫然地睁着眼睛,漆黑的瞳仁里映着眼前黑斗篷的背影,目光越来越空洞,甚至隐隐在边缘弥漫上一丝猩红的微光。
耳边似乎不知不觉出现了一阵空茫的幻听,有什么柔和的声音贴着他的耳道滑过,最后在脑海中喃喃响起。
【带来侵蚀与死亡】
在被暴风雪快要吹傻的状态下,林恩对自己的诡异状态已经没了什么概念,怀里抱着为了保证不被吹飞增加自重的法杖,眼底泛着红,右手无知无觉向着杖中剑的剑柄摸去。
“……”
直到黑暗法师突然间停下了脚步。
突如其来的停顿似乎打断了什么,林恩眼底的红光悄无声息散去,在意识到自己攥住剑柄后,林恩略带疑惑地愣了一下,不过随即就再没什么心思去考虑这件事,因为黑暗法师嘶哑的声音在簌簌风雪中传进了他的耳朵。
“出现了。”
黑暗法师说道。
林恩下意识向前方看去。
……
魔族战场的古遗迹也看不出任何“遗迹”的痕迹,在暴风雪中,一切过往的残骸都会被雪层深埋其下,不露出一丝一毫,而至于遍布遗迹的诅咒……既然是黑暗法师领路,这家伙便也不可能主动往存在诅咒的地方踩。
所以直到现在,被北陆人讳莫如深的魔族战场遗迹也没显露出什么危险的一面,仿佛就只是一望无垠的雪地,漫山遍野都折射着刺眼的白光。
而就在这片能让人得雪盲症的雪地中,突如其来远远露出了一个小黑点。
距离太远,暴风雪又格外阻隔视线,所以即便林恩已经很努力地眯着眼睛仔细辨认,但仍旧判断不出小黑点的大致轮廓……直到那枚小黑点突然间好像发现了什么,停顿一瞬后,发了狂一般向他们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