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流年不利,犯血煞倒弥天大霉被派到你这来,她们只怕现在都捏着鼻子笑我呢……我的缺早有别人补上了,怕是回不去五娘房里。咱们再拖下去,你早晚会去和府里俳优们一起挤着住,随时要服侍老主公、几个公子,碰着哪个喜欢你的贵客就要赏给人家。我则要去园子外,不知分到哪个房……把命交给别人,不如交给自己。来既来了,总要想法子出去呀。”
温狸恍惚想起鸠娘的神态,也是总撇着嘴,对什么都不服输。
她也笑了,拉住宋微知的手,将她手心合上。
“放心吧。”
接下来的两日,温狸尝试向外索要箜篌、琵琶,皆无果,她便再不寄希望于郦藻了。
第三天夜里,趁小丫鬟睡了,老嬷嬷不在,她走入院中竹林。
花月斋里栽的竹子
,是一种在吴越之地常见的竹,傍水而声,叫“箖箊”,青翠森肃,竹枝纷沓。相传战国时越女试剑就是用的此竹,又名“越女试剑竹”。
这种竹子的竹叶薄而锋利,不易寻到叶片大的,温狸找到月上中天,才寻得几片合适竹叶。
她攀到一处结满藤萝的山石上,指捏叶片附在唇边鼓腮一吹,一阵悠扬乐声从叶间传出来。
鸠娘擅长口技,可作“肉声”,只需变化口型或是塞进手指,便像风吹万物,孔隙有声,纳森罗万象:风声、鸟鸣、兽吼、丝竹、铎响、泉鸣……
温狸口技只得皮毛,还需凭借外物。小小一片竹叶颤动着低吟,声音飘进风里。
这竹叶声并不像箫管竹笛的声音,而近似于风声,似一阵风盘旋幽谷里,忽盘旋而上,忽低回婉转,又因她久不吹奏不熟练,偶尔吹破些音,愈发显得哀冷清寂,如泣如诉。
宋微知坐在廊下听着,见风摇着竹,只觉今夜的月光比寻常都要冷一些。
她拢好衣襟,听温狸反反复复,只吹奏一段旋律,在她停下来的间隙问:“这曲子叫什么?也是西域传来的吗?”
“叫《迦陵频伽》,是佛经里妙音鸟的意思。”
“公子能明白曲里的意思吗?”
“我不知道。”温狸望向当空的圆月:“这是我第一次遇到他时奏的乐。”
除此之外再没别的讯息可以传给他了。
她努力回想那一日,那天是浴佛节,人声鼎沸,音乐的声音好像被人们的欢笑声、僧徒信众的祝颂声盖了过去。
又好似她从桥上跳出去的一瞬间,众人都惊住了,万籁俱寂,唯有胡箜篌还在响,弹奏这段旋律。
像永远不会感到疲惫的妙音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