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子上除了刘裕的名字,几乎满朝文武都在列,就连那七品的微末京官都能在上面找到名字,而这些人名后面全都缀了所收过的礼物。
沈晋春一脸惊诧,他的确是收了几幅名家好画,可那画是一个下官所赠,他见猎心喜,花了银钱买的,并不是经由朱悱之手……
他扫了一眼殿内的大臣,不少人都是一头雾水,看来都是与他一般,并不知自己所收礼物是太子殿下所赠。
但朱悱能将所有礼物名字一字不差的写出来,这分明就是要叫他们有口难言。
他看了眼刘裕,低声道:“恩师……”
刘裕微微皱眉,几乎立时就看出了朱悱的用意,这些物件谁也不知真正的价值是多少,究竟值不值上千万两白银,全凭朱悱一张嘴,根本无法核实,但收过这些东西的官员辩无可辩。
申添也觉得这一招倒是厉害,不知是什么人在背后指点朱悱。
明正帝这些年一直在用制衡之术,让以刘裕为首的清流、太子党、申党三足鼎立,此次余启蛰冒头审盐银案是一个打压太子党派很好的时机,且获利最大的将会是申党,申添当然不想就此作罢。
他给了吴毅一个眼神,吴毅上前一步,“皇上此事非同小可,绝不能姑息!江南盐银被贪墨足有上千万之多,太子殿下监守自盗,实在不堪为一国储君!”
有大臣附和:“吴大人所言极是,太子殿下并非顽童,贪墨这么大一笔银子,竟只是为了讨好朝臣,这简直荒唐!我等若早知这些‘东西’是太子殿下煞费苦心送来,绝不敢收,臣子为国为民尽忠职守是本分,焉用得着太子殿下曲意逢迎此案当秉公办理,不然如何能给天下百姓一个交待”
这些话可谓是半分都不给朱悱脸面,就差没指着他的鼻子骂他窝囊,身为储君竟去讨好臣子们。
礼部尚书宋令站出来:“据臣所知,那翟怀英仗着太子殿下的势在淮安为所欲为,罪恶滔天,可谓是天怒人怨,还请圣上给淮安百姓一个公道!”
朱悱人听得再如何咬牙切齿,面上却是半分不显,只做出一副悔不当初,诚心认错的懦弱模样。
冯党虽也不满朱悱的做派,但与朱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得不出声帮朱悱说清。
养心殿吵嚷声一片,明正帝脸色沉郁,过了许久,他脸色疲倦
道:“都先下去吧。”
有几个申党的大臣不甘,还欲再说些什么,好叫明正帝治罪于朱悱,但看了眼申添后,默不作声的随着申添出了养心殿。
大臣们走尽,朱悱没敢起身,只颤声哭道:“父皇,儿臣真的知错了!这些年儿臣实在怕啊,母后素日吃斋念佛,从来不管我,父皇迟迟不让儿臣接手政务,儿臣做梦都梦见您嫌儿臣不争气,想要废掉儿臣的太子之位,儿臣寝食难安,总在想父皇是不是对儿臣不满意,可儿臣愚笨啊,儿臣不是个聪明之人,儿臣有时候总在想,若是儿臣没有生在这天家便好了……”
朱悱原是在做戏,可说着说着,三分倒变做七分,哭的涕泗横流,他跪走上前,抱住了明正帝的腿:“儿臣还记得小时候,父皇也是抱过儿臣的,还亲自教导过儿臣读书,每次父皇去看儿臣,儿臣都能高兴好几天,后来父皇立儿臣为太子,儿臣便以为父皇是看重儿臣的,在几个皇子里最喜欢儿臣,高兴了许久许久,是儿臣叫父皇失望了,父皇若是要废掉儿臣的太子之位,儿臣绝无半句怨言。”
明正帝垂眸看着他,这番话倒是叫明正帝动了些许
恻隐之心,他将手放在了朱悱头上,“你既然知道朕看重你,又为何要做下这样的蠢事叫人寻到把柄有的是人盯着你的太子之位!”
朱悱哭着喊儿臣错了,鼻涕眼泪一脸,毫无尊贵可言。
明正帝捏了捏他的脖颈,“你是朕寄予厚望的儿子。”他声音一转,变得凌厉,“可惜,实在太蠢了,朕还没死,这天下是朕的天下!朕给你的才是你的,朕不给你的,你不能去抢,也不该背着朕去算计!”
朱悱被捏着的脖颈一寒,手脚冰冷,他不敢与明正帝对视,只打着寒颤道:“儿臣知道了,儿臣以后一定谨记于心。”
明正帝松开了手,“下去吧。”
朱悱走出大殿的时候,心中一轻,虽然有些狼狈,但这件事总算是过去了,父皇的意思应当是不追究了吧
瞥见站在殿外竟还未走的余启蛰,朱悱抚平襟角的褶皱,冷冷看了他一眼,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声音来:“余大人,孤记住你了,往后你可莫要落到孤的手里。”
余启蛰神色不动,意味不明的看了朱悱一眼:“承蒙殿下看得起余某,既如此,臣也送您一句话,您可要好好珍惜
这声殿下。”
朱悱脸色阴沉:“你什么意思”
养心殿的大太监郭长盛走了出来,朝余启蛰道:“余大人,圣上唤您进去呢!”
朱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余启蛰又进了养心殿,想着余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