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秀才趁着心力尚有剩余,便又画了一道加强版的阳字符,用土字符封印好。
昨天晚上的表现证明,加强版阳字符对付鬼物十分好用,甚至比加强版的火字符威力更大,自然要多画几道。
封印好这道加强版阳字符,蒲秀才的心力终于接近枯竭了。
他顿感疲惫,恨不得立刻倒头睡一觉。
这种情况蒲秀才不是第一次经历,知道睡一觉并非最好的方法。
他靠着树干坐好,手握着天阙笔,虚弱的意识挤进仙术空间。
此刻的仙术空间与刚才相比,仿佛是两个世界。
头顶的灯盏火光如豆,摇曳不定,仿佛随时都要熄灭,四周光线昏沉。
那些原本被灯光驱赶出去的黑雾,也开始围拢过来,将这一片净地重新覆盖。
蒲秀才跌坐在最中间的那块地板上,抬头望着半空中那盏灯火,聚精会神。
一时之间,心神仿佛与灯盏连接在了一起,陷入了恍恍惚惚、杳杳冥冥的境地,无数似虚似实的画面扑面而来。
画面中,也是两个身穿皮衣,戴三角黑帽的身影。
一个似乎是他,一个似乎是蓝妖。
但四周的景象,却不是妖都,而是无垠干枯的荒漠,四周无数瘦骨嶙峋的逃难妖民。
杀戮、追逃、躲避…
这些画面时而模糊时而清晰,却莫名的熟悉,仿佛真的亲身经历过一般。
只是,画面中他的似乎变成了另一个人,心里充满了恨意,憎恨所有的东西。
出手狠毒无情,干净利落。
忽然之间,那人猛然回头,三角帽的眼洞里,是一双漆黑的瞳孔!
轰!
蒲秀才耳边响起一声惊雷般的闷响,所有的画面烟消云散,只留下漆黑混沌的底色。
就在他要惊呼出声时,温暖的火光照了进来。
明亮的灯火、浓雾般的黑暗、琉璃金色的地板…一一重新显露在眼前。
蒲秀才急喘着气,表情沉重,心里疑惑重重:“第二次了,同样而连续的梦?”
他抚摸着手中的天阙笔,感受着上面的温润,有些浮躁的心绪一点一点沉淀下来。
这件事很玄乎,也十分诡异,但眼下不是深究的时间。
蒲秀才看着已经蓄满油的灯盏,退出空间,继续画符。
…
灰色的云层下,一只羽翼凋零的四尺鹰发出凄厉的叫声,拼命振动翅膀,向南边飞去,惶恐莫名。
在它身后,黑色侵蚀了灰色,以微不可察却坚定不移的姿态向前推进。
大地之下,也是同样的景象,黑暗一寸一寸吞噬着土地。
无数饥肠辘辘的妖民像是被驱赶的畜类一般,艰难地向前挪动,逃避后方的灾难。
混乱之中,一道身影忽然停止了脚步,回头看着身后的黑暗。
他身上裹着不知名兽类的皮毛,头上戴着怪异的三角型尖帽,除了那双漆黑无白的眼睛,没有一丝皮肤裸露在外。
从这双眼睛里,除了凝固在最深处的恨意,再看不到任何情感。
“怎么了?”
旁边,一个同样打扮的身影发现了他的异样,好奇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黑瞳怪人回过头,毫无感情地轻笑道:“没什么,只是一件有点意思的小事。”
“那我们快走吧!”同伴对他的反应似乎习以为常
,催促道,“必须要尽快赶到王都。”
黑瞳怪人又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黑暗,点头重新行动起来,很快就淹没在无尽的逃难大军中。
…
幽暗茂密的树林里,一切如常。
唯一变化的,便是天上的铅云不知何时多了起来,组成一个个奇特而诡异的形状。
一棵茂盛的大树下,蒲秀才正在挥笔泼墨,专心致志。
忽然,一道影子从树上落了下来,化作蓝妖的身影。
她没有打扰,就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灰色瞳孔里闪过丝丝沉思。
呼呼…
忽然,阴冷的寒风从四面八方吹来,摇动树枝树叶哗哗作响,阴影重叠,张牙舞爪,宛若鬼魅。
但树下的一人一妖却恍若未觉。
一个在忘我地书画,一个在认真地看着。
天上的铅云越积越多,从四面八方围拢,将最中间最后一道缝隙封闭。
刹时间,天地昏暗,狂风大作。
树木疯狂摇摆,地上的树叶哗啦啦席卷,阴影蠕动,向树下的一人一妖袭来。
地上,那柄矗立得笔直的古剑轻轻颤动,发出低沉
的剑吟声。
蒲秀才忽然停笔。
轰!
金光在他笔下绽放,铺天盖地向四面八方涌去。
“啊…”
“嘎…”
…
金光之下,响起数声凄厉的惨叫声,阴影飞快回缩,卷席而来的枯叶燃烧起来,露出下面的森森骸骨。
金光只维持了一瞬,便急速黯淡下去,收敛进道纸之中,仿佛被封印了起来。
蒲秀才将道纸一卷,同天阙笔一起塞入怀里,拔起地上的古剑,道:“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