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嗨…”
“吼咔咕…”
…
嘈杂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在沸腾的哀嚎声中显得分外微弱。
蒲秀才猛然回过神,眼睛里闪过一丝犹豫,随即坚定下来,迈步走进红光之中。
这是一个巨大的深渊,站在此岸望不到彼岸,广阔得超乎想象。
陡峭险峻的岩壁下数十丈深,不是海水,而是赤红如血的液体,翻滚沸腾,掀起滚滚热浪。
深渊四周,一座座石拱桥延展开来,悬空横卧在深渊上方,密密麻麻,仿佛这道深渊血盆巨口之中,生长出来的利齿。
这一座座石拱桥上,有无数妖民堆积拥挤,一眼望去像是攀爬的蚁群,惨叫哭嚎,被后方的高大妖兵驱赶着跌落石桥,坠入深渊之中,溅起一朵朵不起眼的血色浪花。
而在更后方,更多的妖民被关押在一个个的铁笼里,摆满了蔓延无边际的悬崖,像待宰的鸡鸭。
在更更后方,一条条甬道连接着这里,有如输送货物的枢纽,运转不休。
无数妖民被押解前来,关押在铁笼中,等待投进下
方的深渊。
蒲秀才从其中一个不起眼的甬道中走出来,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眼前脑海都是一片空白。
直到身后的声响越来越近,他才回过神来,想起后面还跟着一支押解队伍。
蒲秀才不敢停留,快步走到一堆乱石后,藏进缝隙里。
刚藏好,妖兵们便押着一队哭泣哀嚎的妖民走过,一路挥鞭抽打,然后关押在铁笼子里。
蒲秀才默默地看着这一幕,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忽然心有所感,扭过头一看,蓝妖不知何时到来,正站在旁边。
“你…”蒲秀才张了张嘴,本想说点什么,但耳边无数凄厉的哀嚎哭泣声,却让他什么都说不出口。
蓝妖似乎也是如此,一直没有说话。
足足过了好一会,一个分外沙哑干涩的声音才响起,只有一个字。
“走!”
…
半个时辰后。
在那座破旧的石塔里,黯淡的光线只能从塔顶照下来,因为没有日月星辰,所以显得笔直笔直,在地面最中心留下一个正正小小的圆形光圈。
光线照不到的地方,爬满了茂盛的藤蔓。
蒲秀才和蓝妖靠着墙,谁都不说话,唯有微弱的呼
吸声透过两顶造型古怪的三角帽,轻轻响起。
蒲秀才有些疲倦,既因为刚才刺激的旅程,也因为那幅对他造成巨大冲击的画面。
他满脑子里,都是那片仿佛由血液灰尘的无边深渊,都是无数无数困在笼子里等死的妖民,都是那一朵一朵不起眼的血花。
只是蒲秀才想不明白的是,在这座繁华热闹的妖王都下,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惨绝人寰!
最浓郁的罪恶也不过如此。
“那些不只是王都中失踪的妖民。”
蓝妖忽然开口,嗓音听上去比以前更沙哑粗糙,“很多来自王都外与世无争的部落,被忽然抓了这里。”
蒲秀才沉默了一会,有些不解:“他们为什么这么做?这是谁的命令?那么多的妖兵…”
黑暗中平静了半晌,才响起蓝妖的声音:“是左遗的命令,只有他才能控制那么多妖兵!”
“妖王?”蒲秀才一愣,“为什么?”
蓝妖沉默良久,幽幽说道:“在这个世界的最南边,有一片最大的落涧湖,落涧湖边生活着一群很有灵性的妖兽——赤腋鼠。赤腋鼠的智慧比得上下等妖民,懂得聚众成群,以数量取胜,猎杀数量少于它们的妖物,成为了落涧湖最强大的妖兽种群。
但是成也如此,败也如此。赤腋鼠庞大的数量让落
涧湖不堪重负,失去了控制的种群几乎吃光了四周可以吃的所有食物,几乎化作一片荒芜。但就在这时候,大量的年老赤腋鼠纷纷投身湖中,自溺而亡,赤腋鼠数量一时间大减,但整个族群却挺过了饥荒活了下来。于是每一年的冬天,世界最贫瘠的时候,都会有无数的赤腋鼠投身落涧湖,化作滋养来年的养分。”
蒲秀才听完这个故事,久久无语。
他如何听不出来,蓝妖是将整个妖界比作落涧湖,妖民比作赤腋鼠,投湖自杀的赤腋鼠比作那些被丢进深渊中的妖民。
而这一切,都是为了挽救整个妖界,为了让更多的妖活着。
只是蒲秀才心里总是仍旧有些茫然。
用最残忍的方法,去做最正义的事,何等讽刺?何等滑稽?
他看着笼罩在黑暗中蓝妖,忍不住问:“没有其他办法吗?”
“咯咯…”
黑暗里响起怪异的笑声,“妖到底不是兽,那片深渊也不是落涧湖,那是荒墟,是世界脱落塌陷后留下来的废墟。用妖民填埋荒墟,可以阻止它的蔓延,甚至修复弥补。”
“只是…”蓝妖的声音忽然变得极为低落,“我没有想到,荒墟已经蔓延到了王都地下。”
蒲秀才听出了他声音里的绝望和难过,却不知道如
何安慰。
同时他也十分好奇这位朋友的身份,不管是荒墟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