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城墙上的血迹还没清理干净时,东方的天空却已经泛起了淡青的光亮。
苏公子走到林清蝉身前,上上下下细细的打量了一番,她的脸上沾染了不少血迹,模糊了原本已经露出本色的眉眼,虽然形容有些不甚清爽,但是却盖住了某些本不该显露的模样。
她身上的血迹应该都不是自己的,苏公子这才彻底的放下心来。
“我先走了,你也回去休整一下。”苏公子嘱咐了一声,转身又看了柳长风兄弟一眼,微微点头示意了下,便转身离开了。
城墙上的晨风吹起他白色的衣袖,袍袖上的点点殷红带着些许杀戮的味道。
柳长曦歪着头看着这个背影,抬起手肘碰了碰林清蝉:“哎,这人谁啊?”
林清蝉:“姚大人的小舅舅,京城来的。姓苏。”
柳长曦眨了眨眼:“哦。看他刚才一剑毙命的样子,也是个狠角色啊。”
林清蝉淡淡的“嗯”了一声:“可能吧。”
虽然心中某种预感越来越强烈,但是她依然抱着一丝侥幸的不愿意去想这个可能性。
当自己想去相信的东西与噩梦有所牵连的时候,人总会回避甚至不愿去面对它,这可能也是一种自我保护吧。
一只白鸽扑棱着翅膀,稳稳的落在姚大人府上的某个窗棂上,房中的苏公子放下手中的书卷,起身走到窗前,伸手轻轻的握住白鸽,从它细细的脚爪上解下一只细细的竹筒。
苏公子扬手一抬,白鸽再次振翅飞入天空,太阳斜斜的照着这处僻静的院落,透净的光线穿过绿荫,洒在苏公子手中的竹筒上。
阿影悄无声息的推门而入,转身掩上了房门,他看着苏公子一边从竹筒中抽出那张被捻成细细的纸卷,走到书桌前坐下。
阿影走到窗前关好窗户,这才跟着他走到了书桌前,从怀中掏出一只木盒,递到他的面前恭敬道:“殿下,裴家送来的海魂花。”
“嗯,”苏公子头都没抬,“他们还说了什么?”
阿影:“他们说,这海魂花,送给殿下压惊。”
“压惊?”苏公子抬头看了阿影一眼,轻叹了一声道,“这次黑市事件死了多少人?”
阿影:“死者四人,伤者数十人,那伙北蛮人中,五人被当场斩杀,另有两人被生擒,乌赫巴中毒已深,然而…裴先生说,也许还能救。”
“此外,被抓的那两名北蛮人身上,也有中毒的迹象,那种毒能激发人的潜能,麻痹痛苦,却也会乱人心性,故而那天在黑市上,这群北蛮人如同野兽一般,只知道砍杀,却完全无视自己的身上的伤。”
苏公子拧起眉头:“果然如此。看来这次北蛮真的是起了异心。自从本王入北境以来,他们就没有安生过。而北蛮内部的势力错综复杂,到底是哪一伙,想要本王的命呢?”
他展开手中的纸条,细细的看了一会,突然轻笑了一声。
“看来,北蛮的局势,快要有个结果了。”
他站起身,手掌握拳,手中的纸条便在他掌中被捻为齑粉,然而他脸上的神情却依然云淡风轻,只是对着阿影吩咐道:“你去告诉裴家,尽量救治乌赫巴,本王要他活着。”
“是。”阿影垂首领命,转身走了出去。
等阿影走出去并且关上了房门,苏公子的目光这才重新落在了海魂花的盒子上。
黑色的木盒,只有淡淡的木香,他打开盒子,一朵晶莹洁白的花状植物静静的躺在盒子里。
苏公子伸手在盒子的底部按了按,果然摸到一处有些微微晃动的缝隙,他将盒子反过来,用一根细针轻轻一勾内里的簧片,“咔吧”一声轻响,盒子的底部应声滑开。
这是裴家给他的密信,也是裴家给他的书面承诺。苏公子冷着脸看着这上面的字句,童年的那次生离死别所带来的痛苦,再一次清晰的袭上心头。
裴骏送走阿影,重新回到爷爷的书房中。
裴钟山端着清茶递到唇边,轻轻吹拂开上面的茶沫,浅浅的品了一口。
“爷爷,乌赫巴那边,真的能保住命吗?”裴骏有些担忧的问道,“若是保不住,衡王殿下他会不会…”
“保得住。”裴钟山淡淡道,“不过人废了而已。”
“废了?那,衡王殿下留着一个废人做什么?”裴骏有些不解的问道。
裴钟山抬头望了一眼自己的这个孙儿,他与衡王殿下年龄相仿,看上去却并不似殿下那般老成,平日里隐着身份行走在黑白之间,居然没有让自己的身上沾染上什么色彩,而是保留了那份原本的通透。
通透到,看似简单直白,实则玲珑剔透。
“殿下自有殿下的用处,你我不必知道。”裴钟山放下茶杯,手指摩挲着杯沿,却斟酌着说道,“只不过,我担心,当年那件事,始终横亘在殿下的心头,这才是他来北境的真正原因。”
裴骏点了点头,脸上带着难得的正色,沉思片刻才道:“爷爷,若真如你所说,当年殿下母亲玉妃的死真与北蛮有关,这次从殿下入北境,也被人一直设计着,可是我总是觉得,殿下他并不是这么被动的人。”
“虽然我不知道他准备怎么做,但是我总觉得,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