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 一个人活得太过清醒也不是什么好事, 旁人连安慰都是无力的。
“既然知道, 为何又哭得这样狠?”秦江春将帕子打凉,帖到她眼睛上去,替她捂着。
苏九年浑身一个激灵, 眼上火辣辣的感觉倒是缓解了不少, “奴婢就是在想,若是当初能够上心一点, 能早点出去看看晴夏, 说不定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情。”
听绍裴俟的意思,他遇上晴夏都有一个多月, 照着时间推算, 晴夏出事应该还是在正月。那时苏九年正逢丧母之痛,哪里有多余的精力想起这么多。
小姑娘心很慈,见不得身边人出一点事情。仿佛心慈的人都有这样一个弱点, 会将旁人发生的不幸归咎到自己头上。这样不说好不好, 但是会比一般人活着累上许多。
秦江春此刻倒是希望小姑娘能够活着没心没肺, 但他知道她的性格, 也没有多加劝说, 顺着她的话问:“你打算后面怎么办?”
“奴婢想好了, 等温大夫过来,最好的结果就将晴夏的烧伤治好。那时候她若是愿意同奴婢一起回盛京, 奴婢就想和她一起, 帮她在盛京中安定下来。她若是喜欢仓埠, 便就留下来,日后我得了空,也能过来看她。”
苏九年说这话,眼眶又红了一圈,“最坏的结果就是治不好,那不管怎样,奴婢都会带她离开。奴婢算过了,我这些年也积攒了一点积蓄,总是能带她去看看大夫。奴婢自小同她一处长大,以前年岁小,一直是晴夏护着奴婢。现在她出了这样的事情,奴婢不可能坐视不理。若是……若是运气真的不好,奴婢也愿意养着她一辈子。”
秦江春见她想得明白,也没有多劝。这是她和晴夏两个人的事情,若是他冒然插手,她反而觉得愧疚难安起来。他思忖一番才开口,“我记得在杨树胡同口,还有一处一进一出的宅子,虽说小了一些,但是一个人住也自在。她若是去了盛京,倒是可以住在那里。”
“住的奴婢倒不是很担心。”苏九年伸手去攥住他的手,“若是可能的话,奴婢只求您一件事,请您帮忙查查看,晴夏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奴婢怀疑同她哥哥嫂嫂脱不了干系。”
“俞贵已经去盛京去请温大夫,顺带也会将这件事情调查清楚。”
“那就好,那就好。”小姑娘说这话,用手擦了擦眼泪,身子蜷缩在一起,话却是狠的,“不管是谁将她害成这样,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好。”秦江春将事情应下来。
他一只手闲散地搭在小几上,手指轻微点动了两下,才问:“要不要出去逛逛?”
苏九年捂着自己的脸,她没什么心情出去,又怕秦三爷会担心,只好找了一个借口,“奴婢现在这样难看得紧,不想出去让旁人也看到我这个样子。”
“那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秦江春伸手去捏了捏她的脸,玩笑般开口,“若是过了今日日后便没有效了?”
“就非得是今日,旁日三爷便不答应吗?”苏九年鬼使神差说了这么一句,话说出来之后,她才意识到不妥,低着头手指去捏衣摆上的刺绣,“爷便当我是胡说好了。”
“对你,哪日都是有效的。”秦江春去握她的手,将她手指张开,一根一根捏过去。小姑娘的手很好看,细白匀称,指甲被修剪得整齐,尖端还透着淡淡的粉色。
他忽然抬头,瞳仁漆黑透亮,一双桃花眼敛着笑意,“不过今日是你的生辰,我总想送些特殊的东西。等日后你若是回想起今天来,还有件可值得回忆的东西,也不觉得遗憾。”
苏九年抬眼,手指的关节处弯了弯,面颊上透着几分粉,“奴婢也不知道想要什么,往年也没有人替我过过生辰。”
她缩回手,将垂下的碎发别在耳后,笑得有几分腼腆,“三爷记得,九年已经很开心了。”
秦江春一时说不上是什么感受,像是蚂蚁突然爬上来在心口处咬了一口,疼痛细微可以忍受,可隐隐觉得不舒服。
他笑着揉了揉她的头,便没再说话。
苏九年也没去在意,倒是第二日早上醒来时,意外发现胸口前多了一块玉佩。玉佩只有铜钱大小,上面却密密麻麻刻着许多花纹。她之前替老夫人抄过佛经,也接触一些,认出上面刻着的应当是梵文。
她倒是听说过,秦三爷有一块玉佩,还是八岁那年生了场大病,圣上亲自所赐,用来保平安。不过倒是也神奇,自从有了这块玉佩之后,秦三爷就当真很少生病。
现在三爷却将这块玉佩给了她,她伸手握住玉佩,贴近自己心脏的地方。玉佩上还带着体温,贴在皮肤上觉得心脏的那一处都是滚烫的。
苏九年在客栈里等了两日,才将温大夫等了过来。
见到苏九年,温大夫倒是先笑,装模作样要去翻找自己的药箱,“我怎么才这么几天没看见你,你就将自己折腾成这样。这倒是稀奇的,我瞧着侯爷专程将我找过来,是来给你看病的,怎么样,要不要我给你扎几针看看。”
苏九年抿唇,眼睛眨动间,又是一层水光,“您快别开玩笑了,这次找您过来确实有急事。我朋友烧伤还是有些严重,让您给看看能不能恢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