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江春脸色铁青,眼神幽深起来,如同看不见底的深潭。他沉着声音问:“你可有把握将毒解开。”
苏九年面上露出难色来,将自己的顾虑说出来,“解毒都不是什么难事,关键是奴婢看着老夫人中毒有段时间,像是每日都接触了一些,积攒到现在,怕是太医以为是风寒开的药和毒素相冲,才爆发出来。若是单纯将毒解开,但是弄不清楚老夫人是怎么中毒的,依旧没有多少用处。”
她接着看向方嬷嬷,问:“嬷嬷可能说说,老夫人每日都接触了些什么吗?”
方嬷嬷脸色煞白,屋子里炭火旺盛,她的额头上渗出许多汗来。老夫人的饮食起居几乎都是她一手打理的,现在老夫人中了毒,不论最后查出来这毒药是谁下的,她都难逃其咎。她一把扶住身边的小几,深吸了几口气之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老夫人这几日生病,没吃多少东西,还是中午的时候喝了一碗粥。粥是周婆子送过来的,周婆子是府里的老人,一家子都在府上做事,想必也没有这个胆子动手脚。”她说出来之后反而是镇定下来,“至于穿着什么,也不大可能。”
“老夫人中毒有段时间,还是要看看平日里她都会接触到的东西是什么,烦请嬷嬷仔细想想。”
方嬷嬷心里也着急着,可越是着急,脑子越是一片空白。
秦江春见状,便对苏九年说:“你先去抓药去,让嬷嬷好好想想,将每日老夫人都会接触到东西都写下来,比对一番就知道结果。”
苏九年点头出去,跟着丫鬟去了药房,抓了药之后便亲自在厨房看着煎药。
落晖院的烛火点了一晚上,夜里喂老夫人喝了药,到天亮时候听见老夫人的呼吸渐渐平缓一些,苏九年这才敢离开。在小凳子上坐了差不多一个晚上,她的双脚酸麻,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一样。扶着墙壁许久,她才缓和过来。
她挑起帘子,看见秦三爷对着烛火比对着纸上写的东西。他一夜未眠,脸色看上去有些差,长指执着纸张,眼睛微微眯起。他身上的衣服已经出现了不少的褶皱,身体紧绷,周围的空气都有几分压抑。
“三爷。”苏九年走了过去。
秦江春应了一声,面前便出现一双白嫩的手,那双手也不知道拿着什么东西,就直接递到他嘴边。他无意识地张嘴,等到嘴里出现甜丝丝的味道才反应过来,看见小姑娘站在他身边冲着他笑着。
微光掺和着烛火的暖光洒在她脸上,衬托地小姑娘越发白净起来,眉毛细长,红唇饱满,一双杏眼蒙着淡淡的一层水雾,像是清晨挂在叶梢尖尖上的水滴,亮得不像话。
他定定瞧了几眼,笑了一下,“没规矩。”
小姑娘许是听出他话里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偷看对面撑着额头几乎要睡死过去的方嬷嬷,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三爷,你小声些,奴婢只有一颗糖,别被方嬷嬷发现了。”
一颗糖么?秦江春的手顿了顿,而后意外发现嘴里的糖越发甜了起来。他不大爱吃甜食,此刻却觉得还不错。
苏九年还准备要说些什么,方嬷嬷撑着额头的手肘一歪,头猛得朝桌面下坠,顿时清醒过来。她毕竟也上了年纪,受不了这样的通宵,捂着脸缓和了一下,声音都小了很多,“三爷,可看出什么了?”
“只找到几个可疑的地方,还要麻烦嬷嬷帮忙看看。”秦江春从一堆纸张当中,找到一张,递出去。
方嬷嬷连忙站起来,用双手接过后,才看了起来,过了半会儿,突然扶着小几跪了下来,“侯爷,这几样东西都是老奴负责准备的,但老奴侍候老夫人这么多年,敢对这天发誓,老奴从未存过要害老夫人的心思。”
“嬷嬷言重了,我并未怀疑过你。”秦江春坐正身体,右手放在膝盖上,“嬷嬷准备这些东西的时候,可有经过旁人的手?”
苏九年见状,连忙上前一步,将方嬷嬷搀扶起来。
方嬷嬷现在都觉得心悬着,一方面担心老夫人,一方面又急着抓住下毒的人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她不敢有丝毫的隐瞒,“都是老奴亲自准备的,只是有时候忙起来,有过两次是让旁人端进来给老夫人的。”
一次两次自然不可能在中间下毒,线索一下子就断掉了。秦江春压着心里头的烦躁,只说让方嬷嬷再好好想想。
老夫人病重的事情府里的人都知道,早上的时候,大房的人都过来看了。但是都没有进来就在屋子外头被拦下来了,江氏老大不高兴,原本还想硬闯进来,看看老夫人到底病成什么样子,要是死了才是最好的。
但是听说秦江春还在屋子里,秦江陵便说了几句场面话,将江氏给直接拉走了。
江氏颇为不满,“怎么,我连进去看看都不行吗?要是老夫人真出什么事,好处还不是全被他们给拿去了。”
秦江陵完全忘记了当初的甜言蜜语,开始怀疑起自己的眼光了,当初到底自己是被灌了怎样的**汤,才将这样没脑子的人给娶进来。
他黑着一张脸,拽着江氏直接往里面走,“砰”地一声将门一摔,忍着火气说:“你最好给我盼着老夫人平安无事,现在朝廷正是用人的时候,只要打点好,我说不定还能往前面走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