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接二连三受了不少刺激,晚上的时候,苏九年就又开始做梦。
梦里光怪陆离,一会儿是大少奶奶温柔地拉着她的手,同她说“以后你便是主子了,日后谁若欺负你,我第一个不答应”;一会儿又是大在假山后面,那个经常浑身戾气的大少爷温柔地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承诺着:“等我回来,我定不负你”。
可是最后都怎么了呢,那个口口声声说将自己看成妹妹的人,在最后却亲自命人绑了她的娘亲。
那是一个大雪天,天气古怪的寒冷,她只穿着一身单衣跪在积雪上面,骨头连同一颗心都被冻僵,只是机械地给面前的女人磕头。殷红的血在一片洁白上红得刺目,她沙哑着声音哭嚎着:“我错了,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放过我娘亲好不好。”
苏静和终于撕破了平静的外衣,弯下腰来,一把攥住她的头发,迫使她抬起头,一双凤眼里染着嫉妒和轻视的火光。保养得当的手指顺着莹白的脸颊下滑,苏静和嗤笑一声,“你倒是说说什么地方错了。”
什么地方错了?或许从一开始被大少奶奶让她为妾时,便是错的。
眼前蒙上一层雾水,眼泪从鬓边留下,没入头发里,苏九年颤着声音,一字一句地将自己仅剩的脸面丢在地上,任由旁人践踏,“是我不要脸,下作,勾引了大少爷,九年愿意以死谢罪,求大少夫人得放过我娘亲。”
“放过?”苏静和仿佛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面目陡然狰狞起来,死死地攥着她的下巴,“你和你娘一样都是一个贱人,你娘勾引了我娘亲的男人,你又用下作的手段勾引我的,难不成你们缺了男人就活不成。这样的话,你不如和你娘一起死了算了。”
她松开手,对着身边的人说:“你们送她们一程吧。”
说着,她便转身,依旧是那个端庄温柔、进退有度的秦家大少奶奶,留下身后人声嘶力竭的哭声。
那哭声带着数不尽的悲伤,甚至是怨恨,撕破时空直接炸裂在苏九年的耳旁,她猛然惊醒。黑暗中她的呼吸声有些粗重,中衣已经被汗湿粘在身上有些不舒服,平静许久她才真真切切感受到,自己已经活过来了。
她这一生从未起过什么坏心思,只想安安生生地过自己的日子,却被自己的亲姐姐当作争宠的工具,送到大少爷床上。又因为大少爷对她又那么几分不同,又将她和她的娘亲活活打死。而那个口口声声说会对她好一辈子的人,在知道她的死讯之后,说一声“知道了”便再无其他。
纵使生如草芥,也不该被人利用彻底后一脚踹开。
这叫她如何不恨,怎么能不恨,可再活一世,她仍旧是一个毫无依仗的丫鬟。她原本是想搭上方嬷嬷那条线,在老夫人面前得得脸,日后就算是求人也有个门路。可大少爷一回来,她这两个月来的努力就全打了水漂。
即使是盛夏,夜里仍旧有几分凉意。苏九年双臂环抱着腿部,将自己蜷缩在黑暗中,一双杏眼直直地通过屋子里那唯一一扇窗户,看着漆黑的天一点点掺入白色,然后慢慢亮堂起来,直至天光大亮。
静坐了一两个时辰,她的手脚都麻木了,撑着床沿缓慢下来,向亮堂处走去。
既然老天给了她一次活命的机会,她就绝对不对走以前的老路,她一定会亲手替她和她的娘亲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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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两位姨娘第一次过来拜见大少夫人,安嬷嬷卯足劲让丫鬟婆子们将这院子的里里外外都打扫一遍,势必要给两个姨娘一个下马威,让她们安安分分不要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等刚收拾妥当,外面的婆子就进来通传。
苏九年原本不是负责茶水,奈何昨日晴夏昨夜和别人吵了一架败了嗓子,今天她才顶上晴夏的活计,也因此见到梅姨娘和夏姨娘。
两位姨娘都生得极美,风格却迥然不同。梅姨娘出身边塞,五官深刻明艳,身段凹凸有致,带着一点异域风情,有一种明晃晃的美。而站在她身边的夏姨娘相较之下显得寡淡,唯一引人注意的便是她右眼角下方的泪痣。可真要是仔细看的话,她的相貌也不算差,更难得周身平和的气质,让接近的人不由亲近几分。
可就是这个柔柔弱弱的夏姨娘,才真的是一个狠角色。上辈子苏静和同她过招,没有少在她手底下吃亏。
苏九年敛神,站到一旁。
梅姨娘的性格很是爽朗,和夏姨娘一起给苏静和行了礼,苏静和脸上带着挑剔不出的笑容,赏给两个人一人一个金镯子,说了一些场面上的话,“以后我们便是姐妹,府里的规矩嬷嬷会告诉你们。在府中也不必过于拘束,若是短缺了什么,只管让人来说,你们只要好好侍候夫君便是了。”
这些都是场面话,听听就得了。
夏姨娘极为有眼色,福了福身子,“多谢夫人。”
可有人就算知道是场面话,当作是不知道。梅姨娘用帕子捂着嘴,笑了一声,“夫人真是好,难为还想着我们,我倒是真的有事要求你。我昨天才来这边,许多东西用的不顺手,饮食上也有些不习惯,没法子只能写了一张单子,把我想要的东西都列出来,你看看,我还带来。”
说着,她便当真从袖子里抽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