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厢, 潘知州被陈翰林的一句,可能死了吧,噎了好半晌, 片刻后,他长长的叹了口气, 伸手附住陈翰林的手, 握在掌心, 轻轻的拍了拍。 “陈大人,节哀。” “嗝!”陈其坤又打了个哭嗝,眼泪簌簌流下。 真是见者伤心, 闻者落泪。 潘知州一脸的感同身受, 看着陈其坤的眼神里,满满的都是怜惜。 天可怜见的, 陈翰林哭得这般悲切,定然是和夫人鹣鲽情深。 如今佳人已逝,徒留另一个伤心人在世,从此鸾孤凤只,灯烛窗下只剩形单影只,冷暖自知…… 这是何等凄凉啊。 潘知州再看向陈翰林, 眼里也有了水光浮现。 陈其坤缓过眼睛被捏爆的那一下疼痛酸胀, 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的眼泪,让其不再继续哗啦啦的流。 他又拿帕子按了按眼角, 抬起头就看到潘知州瞧着自己,一副要落泪的模样。 顿时吓了一跳,急急道。 “潘大人, 您这是怎么了?” “失礼了, 失礼了。”潘知州抬袖遮面, 拿帕子擦了擦脸。 宽袖下,他偷偷地活动了下脸面上的五官,待确定自己没什么不妥了,这才放下袖子。 继而目光落在陈翰林面上,叹息一声。 “不过是听闻尊夫人过世,与大人同悲罢了。” 糟糕! 陈其坤一下想到自己方才扯的谎,心里慌了慌。 这人死没死,回头不是一问就知了?他心下暗暗埋怨自己,一慌就什么浑话都往外说,这下该如何是好!真是撒了一个谎,要用无数的谎去圆。 “陈大人,陈大人?”潘知州瞧着心神不宁的陈其坤,唤了两声。 “啊?”陈其坤回神。 潘知州:“咱们快一些出宫吧,想必这一会儿,陈大人府上还有诸多的事要忙呢。” 说罢,他做了个请的动作。 陈其坤讪笑了下,“我……” 他想了想,肃容道。 “大人,方才是我失态了,我只是突然心口一痛,再联想家里夫人这些日子缠绵病榻,故而有此一说,说不定,说不定我家夫人没事呢!” 潘知州瞧着陈其坤那又亮又黑的眼睛,自然不会没眼力见的泼凉水,当即顺着他的话头,点头附和道,“是,说不得是关心则乱,乌龙一场。” 陈其坤松了口气。 潘知州多瞧了他两眼,这才发现,这陈翰林居然生了一双好眼睛。 许是刚刚落泪了,那一双眼睛显得又黑又亮,细密而长的睫羽,眼珠子里黑多白少,这是一双典型的鹅形眼,瞧人时眼神绵绵似有温和情意。 端的是人畜无害模样,又让人心生好感。 也对,听说这陈翰林是前年的探花郎,探花郎哪里能没有好容貌的。 今上择三甲,旁的不说,探花郎是一定要俊要俏,便是年纪大的探花郎,那也必须是老来俏,清癯风姿的不凡模样。 潘知州抚须,所以说啊,这男儿家多拾掇拾掇自己,也是有好处的。 两人一道往宫门方向走去。 …… 宫门处,潘知州瞧到守门的小林,难免寒暄了两句。 陈其坤本来等在一旁,他的视线扫过远处停靠的一辆马车时,神情一凛,继而微微垂眸。 待收敛了神情,这才看向潘知州,告罪道。 “大人,下官先行一步了。” 潘知州回神,摆手道,“快去快去,尊夫人的事要紧。” 陈其坤顿了顿,又作了个揖,转身朝自己的马车走去。 一辆有些老旧的马车车轮辚辚的往前,很快,它越过了前头停靠的那辆马车,老马嘚哒嘚哒,不紧不慢的朝前。 不知道是否是巧合,原先停靠一边的马车也动了,不过是片刻时间,两辆马车便并驾而驱了。 潘知州侧头看了过去。 林子好奇,“大人,您是怎么知道我家的喜事是添丁之喜啊。” 潘知州收回目光,伸手拍了拍林子的肩膀,畅笑道,“我不单单知道,我还知道你家添的是双喜,一儿一女,一下就凑了个好字,是与不是?” “哎!大人消息灵通!”林子比了个大拇指,脸上是钦佩之情。 “哈哈!这可不是我消息灵通,是我身边那小郎能掐会算,人家眼尖,一眼就瞧出来了,说你这是……”潘知州皱了下眉,仔细的想了想,随即一拊掌,恍然模样,道。 “说你这是左右眼的泪堂位隐隐有莹光,左为儿,右为女,双目子女宫皆圆润饱满,可不就是儿女双全,家中添好的双喜么!” “哈哈,大人真会说笑。”林子并不怎么相信相面之术,只以为潘知州是从自己同僚处听到家中喜事的,眼下是同自己说笑呢。 潘知州也不多言。 “对了,林子可知,刚刚那辆马车是哪位大人的?” “哪个?”林子诧异。 他顺着潘知州手指的方向,正好瞧见和陈翰林的马车一道的那辆马车,只见两匹白马拉车,车厢宽大,上头上了一层暗红的漆,自有一种低调的奢华。 他略略想了想,“如果我没记错,应该是祁北郡王的座驾。” 潘知州抚须,“祁北郡王吗?” …… 另一边,车轮辚辚,两辆马车很快便跑出了众人的视线。 陈其坤掀开车厢里的帘子,抬头就见旁边那辆马车里坐着的人。 只见他乌发高束,上头簪一顶白玉小冠,额间戴一抹双龙夺金珠的抹额,从自己这个方向看去,下颌骨线条分明,眉目微微低垂。 此时倚脚而坐,宽袖盈风,自有一番风流肆意。 就像富贵人家的公子,不见威仪,但见洒脱人间的逍遥。 陈其坤一点也不敢大意,小声的道了一声,“陛下。” 孟东君一抬手,对面的陈其坤立马噤声。 片刻后,只见孟东君好似自嘲的一笑,他转了转手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