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一刀,鲜血喷出,直接落在那准备好的大盆里。 接着大家伙儿一道忙活,刮毛,烧一桶滚烫的热水清洗,再然后是剖肚,砍头,剁四肢。 陈忠明知道杀的是五趾猪后,旱烟抽搭抽搭的又抽上了。 只见他眉峰聚拢,沟壑比那叠嶂的山峦还要深。 “怎地就杀这头了?” “我不是让你将它放了么?” “爹,不要紧,咱们人都有六指,想来猪有五趾也正常,嗐,那劳什子五趾猪杀不得,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 陈伯文搬出了媳妇村子里六指的翁财叔说了说。 “是啊爹,管它是四趾还是五趾,它都是猪肉,一样香着嘞!”陈仲武乐乐呵呵的附和。 陈忠明沉默的背着手,燃着的烟斗就这样搁在身后。 他绕着被宰的猪肉走了一圈。 一个褪了毛的猪头被搁在案桌上,上头有未干涸的血迹,猪眼圆睁,原先黑黢黢的眼睛也成了灰白死灰之色。 不知是不是心里想着胡屠夫的话,他瞧着这猪头,总觉得它比以前买的猪头更狰狞一些。 “嗐,死猪不就是这样,哪里有什么狰狞不狰狞的。”说话的是包玉燕。 陈忠明收回思绪,原来,刚刚他喃喃的将心里话说了出来,包玉燕就将话接了过去。 …… 家里杀猪了,总归是热闹的事儿。 包玉燕拿了木盆装那副心肝肠肺,只等一会儿拿草木灰将它们洗净了。 她的脚踩在血淋淋的地上,脚步轻快。 “爹啊,你也别瞎想了,回头我给你整整,卤煮猪头肉,再搁点辣子炒一炒,配着酒吃一吃,快活日子神仙都不换嘞!” 陈忠明叹了口气。 罢罢,杀都杀了。 总不能丢了,那不是成糟践东西了? 陈忠明又看了一眼猪头,转身回了屋。 院子里,陈家人热闹的忙活着,拔猪毛,洗地,剁大肉块,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乐呵呵的喜悦。 案桌上,肥头大耳的猪脑袋搁着,只见长长粉粉的猪鼻子下,那嘴咧着,唇线微微往上勾,似也在应和着这一份的喜悦。 那厢,陈伯文瞧着箩筐里的大猪蹄子,想了想,又将它们捡出来,砍刀一扬,上头缩在里头的第五根趾头就被剁掉了。 ...... 玉溪镇,长宁街。 第二日天气晴好,阳光暖暖的落下。 明媚的暖阳中,顾家院子这一处的喇叭藤和喇叭花青翠丰茂,为这普通的农家小院在萧瑟的冬日里,添了几分生机。 东西都在绢丝灯中搁着,顾昭又瞧了瞧这处屋舍,拉着门环,将院门拉上。 旁边,几位阿婆拉着老杜氏的手,不舍的拍了拍。 “可得经常回来看看,大家伙儿都想着你们呢。” 老杜氏:“一定一定,等到了靖州城,我们就给大家说一声。” 分别时候,愁绪漫上,每个人都难免心神低落,金花婶婶还偷偷拿帕子按了按眼角。 顾昭瞧到这一幕,她顿了顿,正待说话,这时,顾春来精神的声音传来。 “接下来这天气该暖和了,上次咱们说的野猪林,我听说又出了新的故事,过两天我去学了,回来给大家讲讲,你们都来听啊。” “好好,顾老哥讲评话,我们一定捧场。” “哎,听到那坏人被杀的那一段,嗐,我心里可痛快哩!” 气氛重新变得热闹了起来。 顾昭失笑。 ...... 挥别乡亲,宝船扬帆起航,破风破浪,一路朝靖州城的方向驶去。 在宝船驶离不久,一艘渔船摇着小桨来到了玉溪镇。 陈伯文龇着牙,“这大冷的天,可冻死人喽!” 他动了动手指头,上头冷冰冰的,手指头甚至很难弯曲。 陈伯文一边哈着气,一边缩着脖子搓了搓,待活动开了,这才抓起船上的背篓,肩上一背,跳上岸边,捆绳子。 一边捆,一边还愤愤的发牢骚。 “爹就是心急,唉,这般冷的天就要来给小妹送银,送肉……还好十五过了,不然这年节里送银,意头可不吉祥。” 陈伯文自言自语了几句,抬脚朝六马街的方向走去。 ...... 六马街,赵家。 “砰砰砰,砰砰砰,妹子,开门,是我哎,大哥瞧你来了。”一阵敲门声响起,一道来的还有陈伯文扯着嗓门的声音。 屋子里,陈小莲蹭的站了起来,“是我大哥来了。” 赵刀瞧了一眼她的肚子,暗地里叹了口气,妥协道,“你身子重,就在这里待着吧,我去开门就成。” 陈小莲重新坐了回去。 赵刀踩着积雪,他步子大,不过是几步便走到大门处,拉开了门栓。 “哟!是妹婿啊。”陈伯文瞧见人,热情的打了声招呼。 赵刀虽然还气,不过想着登门是客,他也微微颔首,问候道。 “大哥怎么来了?这一路风大吧,快进屋烤烤火。” “可不是,冻死我了。”陈伯文紧着就把自己通红又凉冰冰的手杵到赵刀面前,“弯都弯不下去了。” “唉,没办法,我嫡嫡亲的妹子她都要生了,不单单阿爹担心,我和婆娘也担心得很,喏,我特意挑了只喂得特别好的猪,昨儿一杀好,今儿就把猪蹄儿拿来了,还有半扇猪肉,回头生了娃娃,天寒地冻的,月子里可得好好的补一补。” 赵刀抹脸。 他瞥了一眼陈伯文背后背着的背篓,沉甸甸的,血水还积在下头青翠的松枝上。 甭管怎样,人家是拿了礼上门的。 说话好听,办的事儿也好看,唉......他这一腔闷气就像是砸到了棉花团上,寻谁的麻烦都不成。 可真是,真是憋闷死他了! …… 陈小莲和陈伯文相见,自然是又一番亲热交谈。 陈伯文偷偷还了银,“妹子,数数这数目对不对?唉,咱们一卖了猪,紧着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