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不像。”
“鲜卑话译成?”
祝英台愣愣地问。
“鲜卑人没有文字的,所有自己的故事和记录都靠传唱记录,后来魏国的拓跋文帝迁都洛阳,严令鲜卑人必须说汉话、用汉字,着汉人衣冠,所有鲜卑人才开始渐渐摒弃自己的语言。对了,你这曲辞是从哪里学来的?”
马文才突然生出疑心:“你认识什么鲜卑人吗?”
花木兰虽是英雄,但还是为正统所不容,即便是在北方的魏国,也只有以母系为尊的鲜卑人会毫不避讳地表现出对花木兰的崇敬,大部分汉人还是认为她是个大逆不道的女人,更别说传唱她的歌谣了。
马文才甚至怀疑这首曲辞就是个汉化后的鲜卑人翻译过来的,因为汉人大儒们不见得会为他们心目中“惊世骇俗”的女人,动笔将鲜卑民歌的曲调和音韵调整到适合雅言传唱。
“我,我不认识什么鲜卑人啊……”祝英台被马文才盯得快要哭了,“这曲辞我从小就会啊,你问我怎么会的,我怎么记得?也许是在哪里听过就记得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记忆超群……”
“我也算见多识广,我为什么而不知道?”马文才步步紧逼,“花木兰这样惊世骇俗的女人,即便是在北面也鲜有人提起,为什么你会对一首这样的曲辞如此熟悉?”
祝家庄难道通敌?
祝家庄难道私下和北魏有所接触?
“谁说花木兰在北面也鲜有人提起?”
似是看不惯马文才不停地喝问,从隔壁传来一声沙哑的声音。
“谁?”
马文才一声大喝。
随着马文才的大喝,祝英台院子的围墙上出现了一个身着黑色猎装的少年,他头上系着的红色额带在清晨地微风中微微飘动,背后背着一张长弓,手里还提着一只彩环山鸡。
“是你?”
马文才一看半蹲在围墙上的,是那个买马的参军姚华,忍不住一呆。
“马公子。”姚华对他点了点头,“欠你的五万钱,我在想法子还你。”
“你怎么……”
马文才看着他手中提着的山鸡,恍然大悟。
“哦,原来傅歧每天早上在院子里捡到的山鸡是你猎的!”
姚华的胸臆之中尚有某种豪情在激荡,听到马文才的话也没有出声反驳或回答,只是用感激的表情看向围墙之中的小院。
在那里,站着一个身材柔弱的少年,正捧着一张纸卷,满脸好奇地站在围墙上的自己。
他的五官其实很清冷,可一双清澈的眼睛犹如刚刚离开庇护的小兽,既濡湿又天真,看的姚华心中也是一软。
“你的《木兰辞》读的很好听。”
姚华没有看马文才是什么表情,而是认真着对祝英台说着。
“我原本是来送东西的,可听着听着竟走不动路,在外面像是傻子一样站了半天。”
“你,你喜欢《木兰辞》?”
祝英台有些发愣。
她以为这个时代的南朝人,是没几个喜欢花木兰这样刚毅的女人的。
姚华郑重地点了点头,一声喟叹。
“很喜欢呐。”
“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马文才看着这“墙上君子”当他不存在一样勾搭祝英台,忍不住剑眉一竖,冷声道:“大门不走,爬什么墙!”
“是,是我失了礼数。”
姚华想了想,在祝英台的惊呼声中从墙头上一跃而下,整了整背后的长弓,看向祝英台手中的纸卷。
“那个就是你读的《木兰辞》吗?能不能送我?”
“你说这个?”
祝英台看着手中的纸卷,下意识地看了眼马文才。
之前刘有助差点斩手的事情她还记得,她并不认识这个少年,虽然对他很有好感,但也不敢确定能不能送他东西。
她已经没之前那么“放达”了。
“当然不行!”
马文才皱着眉上前一步,隔开这大清早勾搭人的俊俏郎君。
“还有,你不去筹钱赎马,跑到学馆里干嘛?”
“我现在是学馆的骑射先生啊。”姚华呆呆地回答,突然又像是想到什么般对马文才说:
“你刚才说的是不对的,北面并不是没人提起花木兰。”
“哈?”
他在说什么?
马文才有点接不上他的脑回路。
怎么会没人知道花木兰呢?
姚华闭上眼,眼前便是怀朔城外那片苍凉的草原,那首诞生于战争中的长歌,或悲切悱恻,或慷慨激昂,就这么在姚华的口中被哼唱了起来。
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
马文才和祝英台都不懂鲜卑语,可却莫名的听出了那长调之中的女儿心事,迟疑惆怅。
……阿爷无大儿,木兰无长兄。愿为市鞍马,从此替爷征。
那些金戈铁马,明朗豪爽。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也听出了那悲壮中的“朔气”和“寒光”。
姚华低低哼唱着,似是不敢惊动其他人,可他的感情是那么饱满,让人胸中似是被什么所压抑,因着声音无法放开而低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