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车之后,她和靳泽一起坐在后排。
靳泽终于脱掉鸭舌帽,略显凌乱的短发上,跳跃着车内微末的浮光。
救命。
这种近距离蛊粉画报是我能看的吗?
云娆很不争气地冒出一个嗝。
临到嘴边的“学长”两个字,也在柯桓的影响下,突变成了“靳泽老师”。
“靳泽老师。”
话一出口,她就感觉不对劲,然而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为了前后连贯,还把“你”也换成了尊师重道的“您”,
“听说您晚上还有别的行程?我朋友家住的很远,您如果赶时间的话,把我送到附近的车站就行了。”
靳泽扭头看向她,动作幅度很小:
“你朋友家在哪?”
云娆老实答:“拉马达莱区,靠近罗镇了。”
“那是很远啊。”
司机师傅用手指划拉几下地图,提议,
“要不这样,我先送老师们回酒店,然后再送这位小姐去她朋友家?”
乐言点头:“正好,早点回酒店让泽哥歇会儿......”
“先送她去朋友家。”
靳泽平静地打断他。
车内静默一瞬,他又问云娆:“准备什么时候回国?”
云娆:“明天早上,八点的航班。”
靳泽倏地抬起眼帘:“据我所知,你朋友家所在的区,离机场很远。”
“嗯......”
靳泽顿了顿:“乐言,你帮她在我们住的酒店订一间房。”
乐言答得干脆:“没问题。”
“不用不用!”
云娆真不好意思这样麻烦人家,“朋友家确实有点远,那个,我自己订房间就行了。”
一眨眼的功夫,乐言朝她扬了扬手机,憨笑道:“已经订好了。”
手速之快令人叹为观止。
他俩要是组个绑架团伙,一个帅得天崩地裂在前面勾引,一个绑架手法干脆利落在后面动手,估计没几个小姑娘能逃出他们的魔掌。
说不定还有一些个憨傻的姑娘,被绑架了,还乐颠颠地帮人数钱。
云娆以为,自己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
她搓了搓手,按捺着激动之情:
“靳泽老师,谢谢您......”
“云娆同学。”
靳泽翘着腿,左手搭在膝盖上,食指规律地轻敲,薄唇轻启,
“我怎么得罪你了?”
中华文化博大精深,汉语文学深奥玄妙,云娆觉得,一定是自己太愚钝了,所以听不出靳泽老师这句话的真实含义。
现在的她不似从前胆怯,遇到不懂就问——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靳泽额上的青筋蓦地跳了跳。
要不是他熟悉云娆的性格品行,换做别人,能说出上面那句话,绝对是皮太痒,来找抽的。
靳泽忽然扯松自己的安全带,单手撑上车座,猝不及防地凑过去。
他靠得并不太近。
琥珀色的眸子半敛,双眼皮内折,露出一道细褶,唇线抿直了,语气轻描淡写:
“云娆同学,你看着我。”
看着呢。
云娆咬住下唇。
她肤色很白,因此颜色变化特别明显。随着时间流淌,从耳朵尖儿开始,整片整片的皮肤被涌起的血气染红。
靳泽维持着倾身的姿势没动:
“我看起来老了很多?”
云娆头摇得像拨浪鼓:“没有!”
“那你为什么......”
他的身体回到原位,清沉沉的目光仍旧定格在云娆脸上,语气像是十分疑惑不解,
“要把我喊得那么......年长?”
明明是尊称,哪里年长了?
云娆虽然想不明白他的脑回路,但是她素来乖巧听话,学语言的这些年,嘴也练得挺甜的:
“学长,你不老,和高三的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是吗。”
靳泽蓦地笑了笑,笑声低得几乎听不见,无端引得人耳朵痒,
“但是,我那时候挺傻的——”
云娆极其狗腿地打断他:“谁说的?有我哥垫底,你再傻能傻到......”
等一下。
这句话好像有点不对劲?
她慌忙改口:“真的很帅,学长最帅了。”
话音方歇,靳泽似乎愣了一愣。
他绝对料不到,有朝一日能从云娆嘴里听到这么直白的夸奖。
他斟酌着词句,缓而又缓地问:
“你一直这么想吗?”
云娆不明就里:“什么?”
“就是高中的时候——”
说到一半,他忽然住嘴,无声地自嘲了一下。
都过去多少年了,问人家这么无聊的事情干什么。
“没事。”
他及时将话题翻篇。
一时间,车内静得像哑剧上演,窗框外边疾速跃动的画面,恍惚来自另一个次元。
或许因为和靳泽处于同一空间,或许因为车内暖气开得太足,云娆感到气血上涌,脑子很沉重,所以反应也变得迟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