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约瞥见了窗纸上映出的单薄人影——那人趴在浴桶里,手还搭在外头,似是春眠未醒来。
杜则只觉得顾琳琅成日里作死,上回吃的亏居然还没忘,他满怀怒气的推开门,正要扬声把人喊起,目光无意间却落在了顾琳琅搭在浴桶上边的手臂上。
她的手臂不似杜则那般蜜色的结实却雪白娇嫩的如同月下夜昙的花瓣,那样单薄的颜色,仿佛一揉便会碎了一般,有一种极脆弱的美丽。晕黄的灯光照下来,在她雪白的藕臂上涂了一层浅黄色的薄光,细腻的如同瓷片上的釉,光滑而柔腻。大概是压得久了,手臂压着浴桶的那一处雪肤微微泛红,好似胭脂在雪白的宣纸上涂抹开来的颜色。
她一头鸦羽似的乌发也被放了下来,映着从窗口折入的银白月光,凌乱的披散在身上,恰如其分的遮住了圆润的肩头和极秀致的锁骨,杜则站在远处,只能隐约看见水下的冰峰。
银月,孤灯、雪肤、乌发、以及那张静美到了极点的睡颜。
杜则只觉得自己仿佛重又陷入了那个荒唐又迷糊的梦里,适才的急怒不知不觉间已经变质,变了意味,心头的躁火一点一点的升起,有条不紊的烧着他的心尖。有源源不断的热血从心口涌出,滚烫灼热,使得他全身的皮肤也都跟着发烫发热。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意思到男女之间的区别,心口砰砰的跳着,迫不及待的想要做些什么、表达什么,迫切的渴望着与那人合二而一。同时,他却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做些什么。
杜则怔怔的站在门口处,一动不动的站了许久,只觉得自己仿佛是被压在冰与火之间,往前一步是可以将骨肉焚烧殆尽的烈焰,往后退去是清亮透骨的霜风雪剑,真正的进退维谷。
良久,他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胸膛剧烈的起伏着,艰难的将自己的目光扯了回来,压抑着所有疯狂或是不疯狂的念头,头也不抬的抬步走出了浴房。
等他回到房间,便立刻把门关上,然后才伸手去探身下的那一处——已然是滚烫如钢铁。
在这件事上,男人仿佛是有天生的天赋,至少杜则是的。他从喉中吐出一口灼热的叹息,爬上床,有些脱力的靠在床榻边上,微微阖眼,只一瞬便想起了适才在浴房里看见的景色,无论是心口还是下面都越发的滚烫起来。他试着用手指粗粗的摸了一下,手上一湿,很快便把胸口的那团气也一起吐了出来,只是心上的火却依旧烧得厉害。
这天晚上,杜则第一次见到那些朦胧的怪梦里的清晰的面孔。
他梦见顾琳琅,她穿着单薄的寝衣,坐在床头看他。那样近,那样远,如同诗经里在水一方的伊人。
她如同丝绸一般的乌发披散两肩,映着莹莹的微光,更衬得她的面庞皎洁如同落在湖面上的明月。她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是那样的美,尤其是当她微笑着仰头吻他。
那几乎是杜则这十四年来所能想象到的极美。无法描述,无法形容的美。
杜则隐约也知道这是梦,可是梦里的他却仿佛十分高兴,心甘情愿的沉浸下去,他一面配合着接受着她细碎温柔的吻,一面躺下来,由着顾琳琅从上往下的吻着他,直到真正的合二为一
最后的最后,如同黎明时乳白色的曦光撕开了梦境的边缘,杜则睁开眼睛,喘了一口气,重又醒了过来,然后看了眼外头那漆黑的天幕。
他不得不面对一个残酷的现实——又到了起早贪黑洗被褥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