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在很多方面,自己皆是特殊的。
也不知是福是祸。
卿舟雪磨蹭了一下指腹,光滑如初,根本看不出来那一处在一瞬前尚受过伤。
她拾起这般想法,也拾起了挂在一旁的干燥衣裳,松垮地披上,一推门,便碰见了刚自主峰回来,走入卧房的云舒尘。
“累吗?”师尊在一旁坐下来,顺手斟了杯茶。
卿舟雪摇了摇头,“这一次也未历经太多波折,运气很好的。”
“不是没有经历波折。”
云舒尘在主峰连坐几日,不得好生休憩,也有点疲乏。她喝了口茶,单手支在桌案上,闭上眼,“你们几人不说配合得相当惊艳,较之前而言,也流畅了许多。一个个实力本出挑,如是这般,自然一路顺风顺水。”
她又抬起眼,似乎不经意地随口谈道,“那织梦蛛的幻影之中,徒儿是第一个出来的。此类妖兽善识人心,也有修士借由此证道,你经此一遭,有何长进么?”
“并无。”卿舟雪顿时心中一紧,师尊若是继续往下问,她……
她应该把这种事说出来么。
最终她还是开口,“我只梦见了人。”
云舒尘沉默片刻,心中莫名浮现两个猜想。徒儿生性淡然,应当不会纠结于过往,那么她梦到的更可能是当下——平日相处过多的人,无非是自己与师姐妹。那师姐妹之中,唯有某一个和她算是要好。
话到了嘴边,又不知如何开口了。云舒尘心下微叹,又冲她挑眉,“你怎么总是这样。”
“我……”
卿舟雪以为她是指幻影一事。却不曾想镜外的长老也只能看见她们被层层包裹在丝茧之中。
“许是最近修道心神不宁,徒儿自去抄清净经。”
她顿了顿,肃然道。
云舒尘莫名其妙地看着她,片刻后反应过来,轻叹一口气,又笑道,“是说你怎么总是这样——师尊一与你讲话,便直杵在这跟前,又不是罚你站。小时候就是这等毛病。”
卿舟雪轻咳一声,拖开椅子坐下。
她仍是看着云舒尘,只见她放下了茶碗,手指又抚上自己腕间的玉镯,缓慢地拨弄着绕了一圈,却不说话。
师尊看起来有话要说。
她便安静地等着。
“和你随便聊一聊罢了。”云舒尘温声道,“这才几日的功夫,一不见我,又生分了?”
“没有。”她如实说,“师尊想聊点什么?”
接下来也只是寻常谈话罢了,关于此次秘境,关于问仙大会。不知道卿舟雪是否察觉到,云舒尘在谈及秘境时,相当润物无声地抛出了一问,“幻影中,你瞧见了什么人?”
卿舟雪安静了片刻,还是坦言道,“……你。”
云舒尘转着玉镯的手指顿时松开,她低眉,无声地微牵起嘴角,喝完一口茶后,又被她压得平整。
这茶清淡微苦,降火效用极好。云舒尘却品出来一点点甜,微茫不显,但回味良久。
不过。
“看见了我,就第一个破境而出?”
卿舟雪万万没想到师尊会在意这个,她愣愣道,“嗯?”
云舒尘将茶杯放下,悠然道,“无事,你可以去抄经了。”
“……”
卿舟雪刚扭头,又听师尊说,“慢着。”
一个白瓷瓶被放入她的手心。
“破元婴境时所需的丹药炼好了。若发觉什么不对,把这个吞下,离鹤衣峰远一些。我看掌门殿那儿挺合适。”
云舒尘向后靠着,好整以暇道,“再把为师的家当烧没了,你就自己掂量罢。”
卿舟雪谨慎地应下,也正是为避免此事,她早已物色好了——就是上次对着雷劫练剑之处。相当开阔,再怎么也不会衰到别人。
她打开那瓷瓶一看,香气竟与炒板栗有点类似,一颗圆润发黑的丹药。
“师尊下一次破境,是何时?”卿舟雪将瓶盖合上,想到此事,不由得生了些好奇。
实际上,她鲜少见云舒尘修炼过。偶尔的打坐,也多半是在养精蓄锐。
“那又得挨雷劫。怕疼,不想。遥遥无期。”
云舒尘站起身来,午后秋阳照得人又有些困乏,她神色倦倦,走向床边。将外衣换下,想睡个午觉,卿舟雪走过去扶着她躺好,轻声说,“师尊不想破境就不破好了。”
云舒尘闭上双眼。
其实也并非敷衍,她现在的身体状况,还有一些别的因素……再往上一层,估计很难扛住渡劫时期的九重雷劫,当是九死一生。
人刚一躺下,却又想起这七日好像都没进一粒米。不想倒还好,这一想起,习惯作祟,腹中空荡荡的,百般不适应。
“你会做饭么?”
师尊忽然如此问,卿舟雪的手一顿,“……不会的。”
再听不见声音。
卿舟雪将手收回来,撩起的一串珠帘垂下,女人的身形朦胧,似乎翻了个身,将自己埋入被褥。
她走出房门,看着秋山上灿烂到糜烂的金色,仿佛风一吹就会尽数凋落。
再过几月,便要到冬日了。
今年送师尊什么好?卿舟雪思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