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铭与曲源两家人自幼便生活在宗族的规则之下, 享受到了宗族给他们带来的好处,渐渐地便形成了一种唯宗族至上的观念,认为凡事都可以靠这套规则来解决。
哪怕他们知道诬告是不对的,可不懂律法又抓到了陈县丞把柄的他们, 便以为弄死无依无靠的曲清江、赵长夏如同捏死一只蚂蚁。哪怕他们诬告不成, 最多也是按宗族的规矩处理, 毕竟他们跟曲清江可是族人!
一次次违法犯错都因为宗族关系而使得他们免遭惩罚的经历助长了他们的嚣张气焰,让他们以为这一次, 官府也会因为这重宗族关系而和稀泥, 使他们免遭处罚。
哪曾想,诬告原来是这么严重的罪行呢?!
以往的那套宗族关系怎么到了这里就不管用了呢?!
两家人的心头埋着这些疑惑,可他们还没想明白, 便被吕继简的话吓得浑身哆嗦, 面如土色。
诬告已成事实,若是不想死, 那就只能认罪。可是主要的诬告者, 那惩罚可是比共犯要严重得多!
曲铭跟曲锦心里头仍旧有些迟疑, 他们谁都不想被罚得最重。
这时, 曲清江上前道:“出面诬告我们的是二伯父,他为了陷害我们, 精心布局,在上个月我们刚除孝的那日,他带着两个儿子曲汤、曲溱到我家偷这本记录册,妄图在上面动手脚。不过被我们及时发现, 他们才没有得逞。”
知州怒斥曲锦:“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若再不坦白自己的诬告行为,那就等死吧!”
曲锦吓得脑子一片空白, 他本能地不想被判死罪,所以一边痛哭一边承认了自己的诬告行为,甚至将所有的罪行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曲清江又道:“这事不可能是他一个人的主意,他识字不多,哪儿来的底气偷记录册在上面动手脚?”
她这话已经把矛头指向了尚在考试中的曲源,曲锦登时跳脚:“主意是我跟大哥出的!”
曲铭还想再挣扎,知州直接将这一大家子关进了牢里:“明日再审!”
曲氏族人被关起来后,知州才看向陈县丞与县尉,冷笑了声:“先将他们关在衙门西舍,不得进出,不得与外人通消息,待明日再与曲家的事一并处置了。”
陈县丞好歹是官员,他还未被审讯,所以自然不会跟曲氏族人一样被关进牢房中,因而只能关在胥吏所居住的西舍里。
吕继简想到陈县丞、县尉之所以能捏造这么多伪证,必然是打点过衙门上下了,将他们关在西舍可以,但不能派衙门的人看守他们。
知州便从州府衙门里调派人手来看管他们。
努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往人群后面退的荆溪松了一口气:还好前面有陈县丞与曲氏族人分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没人去管他!
他刚心生侥幸,便听见赵长夏说道:“官人,这事还有旁的参与者,而且他或许对陈县丞是如何与曲氏族人勾结的事很清楚。”
知州问:“谁?”
荆溪顿感不妙,刚要逃跑,赵长夏却一把抓住了他,将他扭送到知州的面前。
“小的什么都不知道啊!”荆溪连忙叫苦,“之所以会在这里,是因为小的曾是曲家的仆役,官人将小的喊过来问些话而已,小的并未诬陷他们。”
这一点有之前的庭审记录作证,知州倒是没有怀疑他,不过知州将他留下来又不是因为曲家的事情。
“一并关进牢里,择日再审!”
——
虽说还没看到曲铭、曲锦两家人受到惩罚,但曲清江、赵长夏及李氏能洗脱冤屈,已经是喜事一件。
三人被释放的时候,向吕继简、供奉官和知州表达了谢意:“多谢官人还我等清白!”
供奉官是个急性子,知道她没事后,压根就不跟她来虚的,敦促道:“别说那些,赶紧回去栽培寒瓜的种子,官家正等着呢!”
赵长夏并不介意他的急性子,反而庆幸要不是他这么急性子,这案子的反转或许还没那么快呢!她必然要先遭一些罪,多吃一点苦头。
她道:“小的回去后,便什么事都不干,先全力将官家要的寒瓜种子培育出来,绝不叫官人久等!”
供奉官“嗯”了声,便先离去了,——赵长夏已无牢狱之灾,他自然不会再待在这儿。
他要先回驿馆,知州又问吕继简:“吕检法不如就在州府衙门的东舍下榻?”
他们以前好歹也曾经在一起共事,知州想跟他叙叙旧。
吕继简笑着摆摆手:“我来得匆忙,提刑司还有许多事务仍未处置,所以明日便会回洪州。这曲家的诬告案,还得靠知州继续审讯了。”
知州心想,他审完了,还不是一样要送到提刑司去审核?
不过他也是一个心思玲珑的人,他明白供奉官匆匆赶来是为了完成官家的任务,从赵长夏这儿拿寒瓜种子。可吕继简没事也跟着跑来凑热闹,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知州很快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