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夏没拿到曲锋的旧衣服之前,荆溪还在心底笑她捡旧衣物穿,并对她说:“两百文,可以去买一身新的短褐了!”
等曲清江将曲锋那件圆领袍以及两件洗得有些发白的旧衣服拿给赵长夏时,荆溪便笑不出来了,他甚至有些嫉妒。
曲锋的这件圆领袍当初买的时候就要五百文,它的用料很好,而且因为干净,所以显得很新,这样的衣服就算拿到集市上去卖,也能卖三四百文!
这么好的衣服,他之所以很少穿,原因是身体太差、脸色太白,穿白色与玄色的衣服都显得脸色不大好看,因此他偏爱宝蓝色的衣服。
这件玄色圆领袍因叠放太久有些皱,但这并不影响它的价值,荆溪顿时后悔当初没有选这件衣服,过年的时候换上这件圆领袍,不比新买一套短褐要好看?!
“赵六月,你长得太高了,郎君的衣物只怕不合身,不如我拿两百文与你换?”荆溪跟赵长夏商量。
赵长夏好笑地看着他,道:“不会,圆领袍宽松,我穿着正好。”
“你总是下地,穿圆领袍干活不方便。”
赵长夏道:“既然是郎君所赠的衣物,我自当珍惜,怎会穿着它下地干活呢?”
荆溪见她软硬不吃,只能悻悻作罢。
赵长夏这边说不会轻易穿上这件圆领袍,那边曲清江叫她穿上试试,她便依言换上了。
玄色圆领袍穿上身,赵长夏的气质也为之改变,——身穿短褐的她虽然相较别的男子更加清秀俊逸,可满是补丁的衣服穿在身上,就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普通人。如今在这玄色圆领袍的映衬下,肌肤显得白了些不说,也多了一丝武官世家子弟的意气风发。
“如何?”赵长夏问。
说实话,她此前很少像现在这样在试衣服时征询别人的意见,毕竟在她入伍前,她的衣服向来是自己看上了就直接买,不需要询问别人的看法。
曲清江的目光落在她的胸口上,悄声问:“你是束胸了吗?”
赵长夏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胸口,道:“嗯。既然谎言的种子已经撒下,那最好还是稍作掩饰,才能让它变得更加顺理成章。”
“那勒得会不会难受?”
赵长夏:“……”
她想说不难受,可是这么一来岂不是要承认她是太平公主?
曲清江大抵是从赵长夏微妙的神色里察觉到了这个话题有些敏感,便转移话题:“绦带不是这么系的,我帮你……”
曲清江替赵长夏重新系了绦带,又整理了一下衣服,脑海中忽然浮现她娘生前替她爹更衣的画面,与她们现在这姿势有些相似,顿时害臊地收回了手:“绦带就是这么系的,你记住了吗?”
赵长夏点了点头:“记住了,多谢。”
“不必言谢。我还有事,先回屋了。”
曲清江说完,就小跑着离开了。
赵长夏也长长地松了口气。她其实不太习惯跟人如此亲近,尤其是在突破了社交距离、个人距离的界限,在那么一瞬甚至达到了亲密距离的时候,她精神绷紧,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不过鉴于曲清江不是第一次踏入她的亲密距离圈,她的反应并不像上次被擦拭头发时那么紧张。
突然,曲清江又跑回来,扒着门框,小声道:“我忘了回答你,你穿这身衣裳很合适,也很好看。”
仿佛只是为了说这句话,她不待赵长夏回应,身影又再度消失在门外。
赵长夏愣了下,仿若春光融化了湖面的冰,春风拂动了冰凉的水面,笑容在唇角微微漾开。
——
赵长夏最终只在曲清江面前试穿了一回那玄色圆领袍,之后便因为要下地干活,换回了常穿的短褐。
曲嘉雨来了几次曲家都碰见了她,很快就认出她的衣服是曲锋的,便问曲清江:“赵六月身上那件衣服不是三伯父的吗,怎么会在他的身上穿着?”
曲清江知道这个从妹向来细心,不过却没想到她连这个都能认出来:“阿雨是如何认出来那是我爹的衣服的?”
曲嘉雨道:“我自然认得,那件衣服的衣摆处绣了两节竹子,那是五年前我们在玩捉迷藏时,我不小心绊倒衣架,使那件衣服被钩子钩破了。我吓坏了,乐姐姐为了替我开脱,便在破损的地方绣了两节翠竹,三伯娘问起来的时候,乐姐姐便说你是为了拿三伯父的衣服练习刺绣。”
曲清江险些忘了还有这事,她道:“那些衣服太旧了,赵六月缺衣少食,爹便做主把旧衣服送给了她。”
“可那上面的刺绣是乐姐姐绣的,为何要将这件旧衣服给他!”曲嘉雨嘀咕。
“爹不打算再穿那些旧衣物,为何不能给她呢?”
曲嘉雨道:“给我啊!”
曲清江:“……”
曲嘉雨想到了什么,解释:“我不是要三伯父的衣服,我就是想将上面的竹子剪下来。”
曲清江哭笑不得:“剪下来给了你,那衣服不是不能穿了吗?”
“再随便那块布补上不就行了?”
曲嘉雨越想越觉得是个好主意,于是跑去找正在田里干活的赵长夏:“你将这件衣服给我吧,我借一段时间,过几日便还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