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随意,不说无法无天,也算得上是肆意横行,但他很少探究自己这样做的理由,只要想了就做,不需要思考,反正他的实力能够支撑起他的随心所欲。
还有……
顾随之垂下眼,一手覆上心口,神色莫测。
在他胸口之中,心脏外面,生长着一根赤红色的骨头。
白皙手背在油灯映照出的暖色光晕下仿佛流淌着蜜,上面浅色血管清晰可见。
如果割开血管,就会流出金色的血来。
——魔骨,神血。
世人梦寐以求的东西,谁也无法体会他有多厌恶这两样存在,无数次起了心思,想要把这些肮脏的东西剔除出自己的身体,但是临到动手,他又放弃了。
顾随之并不觉得自己是一个怕痛或者软弱的人。
但确实很难说的清楚,他明明这么讨厌这两样东西,为什么一次又一次的放弃?
就好像随意的弄伤自己,会让什么人非常不高兴一样。
或者说他要是因为抽魔骨神血,把自己给弄死了,就会失去什么很宝贵的东西。
所以变得惜命起来。
修为到了顶,时光也变得漫长,怎么都看不到尽头,目之所及尽是苍茫冰原。顾随之算不清有多少时间,独自一个人坐在那片迷宫的高墙上,望向冰原尽头,在无尽的寂静之中,无声感受着生长在血肉之中、随着他的心跳呼吸脉搏起伏的魔骨和神血,任凭他们根植血肉,流淌过全身。
雪白袖袍沿着手腕滑落,总觉得身边好像缺了什么东西。
或许是一把剑?
用魔骨淬炼出来的剑,通体鲜红澄澈,好似饮足了含恨的鲜血,于时光之中陪在他身旁。
从地面通道吹进来风撩起他的银发,发丝和指尖一样冰凉。
他眼睫低垂,望向脚下。
冰原下埋着的是他的幼时住过的房屋。
这是他为自己准备好的坟茔。
也或许和泓延一样,和其他死在他手里的妖族一样。
沉睡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
和海水、和山脉、和天、和地、和风融为一体。
他在平静地等待着自己的死亡。
也或许他早已死去,留在世界上的只有一个魂魄,日复一日地等待着彻底消亡。
沉寂的时光中,是刻骨的苍凉。
偌大的世间,他找不出任何牵挂。
“所以,真的是你吗?”顾随之用目光描摹他的眉眼,无声地说,“天道说的,在未来等我的那个人?”
所以要活下去。
突如其来闯入他地盘的小猫咪,那样无辜那样茫然,那样孱弱无助。
那么喜欢……
顾随之伸出手,指尖在床上轻巧地点着,一点点靠近,又在即将触碰到的一瞬间停了下来,没有真的打扰到人修炼。
本想收回,却忽然被盖住。
林慕放在膝盖上的手滑下来,抓住他的手,没有睁眼,只是说:“别闹。”
顾随之眼里划过一丝笑意,“还教训上前辈了?”
“哪有。”
他的手本就是随意搁在床上,林慕的手指轻易就能穿过他指缝,两人的手交叠在一起,密不可分。
“我不是在哄前辈吗?”
……
五年眨眼而过。
华弥仙境之中。
“好久不见,好久不见,诶王兄,大家都好久不见。”承桑祁跟个花蝴蝶一样,在人群中自由地穿梭来去,一会儿和这位哥哥勾肩搭背,一会儿再转头和那位妹妹打声招呼,忙的不亦乐乎。
长鱼未央没眼看,甩下他去了清静的地方。
“哎呀,出来一趟就是累人。”承桑祁逛完一圈,跟着蹭过来,装模作样擦了
把汗,“可算是给我招呼完了。”
“还有人没来。”长鱼未央从人群中收回目光。
“好像是,林兄!他还没来,是不是?”承桑祁一手勾着他的肩膀,伸脖子到处打量,“他不是说好要来吗?怎么还没到,卡路上了?总不会是沉浸温柔乡忘了日子了吧?”
“温柔乡?”
“对呀,你不知道吗——哦!”承桑祁恍然大悟,“我忘了你闭关去了,就是林兄他找了个对象,快有五年了,感情特别好,上次我找他出来喝酒,他喝了三杯没到就把杯子放下了,我一问,说是对象不准在外面喝太多。”
他摇摇头,用一个强有力的“啧”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想当年,林兄是多么内敛沉默的一个人,这一有对象,都开始借着喝酒往外炫耀了。”
长鱼未央道:“他年轻。”
承桑祁噗地笑出来,“说的也对,年轻就是藏不住事。”
他长长地伸了个懒腰,“管他的,爷日夜苦修,好不容易才突破的元婴,这次一定要好好装一把大的。”
他龇牙咧嘴。
“我让你们莫名其妙就燃起来,天天让我修炼修炼修炼。来吧,现在我也燃起来了,”他装模作样捋了一把不存在的胡子,气沉丹田,语气高深莫测,“朕今天来到这里,就是来做皇帝的。”
他一转身,目光昂扬,振臂一挥,“来吧,拜见你们的元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