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会儿在他面前的是顾随之,这句话破不了他的防,同样很是淡定地把他送走了。
等林阗带着儿子离开,顾随之立刻就被踹了出来。
顾随之委屈:“……用完了就扔啊?”
这一出下来,林慕酒醒了不少。
就是酒精仍流窜在他骨血里,让他脑袋还是一阵阵晕眩,浑身无力。
顾随之弯腰看他,“还能走吗?”
林慕不动声色,忍着太阳穴传来的钝痛,目光描摹着他的五官,“能走怎么样?不能走怎么样?”
“不能走我背你啊。”
顾随之眉眼弯弯,“能走我就强行背你。”
“……”
() 顾随之单边膝盖压下,蹲下身,雪白衣袍曳地,长发散开铺在背上,像一匹无暇的银缎,根根分明柔顺,转过来的眉眼含笑,朝他伸出一只手。
“选好了吗?过来。”
林慕走过去。
“我头发好像要压到,你弄到一边去,或者我把它扎起来……”
林慕抓起他的头发。
他的手指间又落下了练剑留下的茧子,这次顾随之没再特意把这些茧子弄走,剑修的手,总是和锦绣丛中娇养的贵公子的手不同。
他有次问顾随之,你怎么有的时候,顾随之会处处提醒他,什么要小心,什么该做,什么不需要,有的时候又不提醒?
顾随之说没有他林慕也长到这么大了,除了遇到一些不好的人,也不见得就照顾不好自己,好好的林慕交到他手里,他不想把他养废了。
至于为什么又开始处处提醒了……
“色令智昏呗。”顾随之说,“总觉得你年纪比我小这么多,有很多事情都不懂,但其实你都知道,只是我会忘掉你知道这件事。”
顾随之收回手,仰头看着身边的人。
被酒烤热又被夜风吹凉的手指擦过他的脸侧和耳朵,把碎发一一收拢起来,固定在头顶,发尾全部顺身前去。
然后整个人压上来。
从后面抱住他。
顾随之把他背起来,沿着青石地面往山上走。
脚下的地面不是完全平整,有的高有的低,走上去凹凸不平。
他走得平稳,托着身后人,问他:“睡着了?”
怕遇到什么半夜不睡觉的行人,他把头发和眼睛变成了寻常人的颜色,侧过头去看时,发现林慕抓着他的头发。
黑发绕在白皙的指间,手指轻轻搭在他肩膀上,好半天没听到回音。
他把人往上掂了一下,林慕自己的头发也垂下来,和他的交错在一起,都是黑色,分不清谁是谁。
“……前辈。”
“嗯?”
林慕靠在他肩膀上,夜风从两人身边流过,吹散了他的声音,显得有些轻忽。
“你说十年不过弹指,百年如白驹过隙,千年茫茫无恨,但我过不去。”
他说这话时嗓音平淡,仿佛只是像往常那样,向顾随之请教一个修炼上的问题。
微风拂水,了却无痕。
只有环着他的手臂紧了紧。
他说。
“前辈,我给你报仇吧。”
不再是半透明的魂魄虚影,而是凝视出了可以触碰的实体,但是还不够。
林慕收紧手指,骨节曲起,紧紧握着那缕头发。
顾随之背着他,踏着夜色缓缓前行,每一步都走得悠闲,不紧不慢,深刻的眉眼不复白日疏懒,宁静仿若温温子夜。
只是,在身后人开口的刹那,到底还是忍不住,无声无息闭了下眼。
顾随之感觉他更近地贴过来,手臂环着他,要让他窒息的力道,心跳随着体温,沿着紧贴的后背传递。
“前辈,不要等了,等解决了墨知晏之后,我去帮你报仇吧。”
林慕说。
“我不想看他死在天雷下,我想看他死在我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