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随之有很多话想说,但最后也只是拉了拉被子,把林慕肩膀另一侧散开的被子重新掖好。
鸟类羽翼编织的被子轻薄柔软,在这微凉深夜中拢出一方温暖的天地。
林慕睡到一半被叫起来,睡意未散,重新阖上眼:
“太过细致地去追究因果关系没有意义,因为算到最后永远都是一团乱麻,这不是你告诉我的吗?怎么突然开始想这些了?”
夜风从窗口徐徐送入屋内。
林海有规律地起伏,说不清是海浪还是树叶摩挲,在这万籁俱寂中格外清晰。
屋内一片昏暗,只有朦胧月影,给他们蒙上一层月白的轻纱。
顾随之背光坐着,半张脸藏在晦涩里,一动不动注视着手边的人。
因为是你。
他在心里默默的想。
父母亲缘,因果循环,他从来没有在乎过这些东西。
他生来就是这样的命,自己都懒得顾,哪有空去想这些。
要是有谁试图把自己的人生寄托在他的身上,希望他对自己面面俱到,连将来都一并考虑进去,他反而会怀疑那个人长没长脑子。
顺便建议那人欠缺父爱就自己去找爹,别找他。
“喜欢就是会让人感到愧疚啊。”他无声地说。
冷白长指拂开林慕额头上的碎发,他俯下身,似是无奈。
“……因为一点苦都不想让你吃啊,你本来都不用经历这些。”
“还好。”林慕道,“也没多少。”
“不过……”他打了个哈欠,掀开眼帘,平日里静如深潭的眸子蒙着一层困倦的水雾。
常年体寒的人睡迷糊了会无意识朝着热源靠近,他靠着顾随之,“你要是真想道歉,你可以去找我母亲道。”
他从被子里伸出手,用食指勾了一下顾随之的手。
把他手指胡乱抓过来一根,握在手里,手心里的温热传递过去。
“按照你的逻辑,你可是让她的儿L子离开了她好多年……”
顾随之心底一动。
“但我想她不会怪你的,”林慕轻声说,“因为你又把她的儿L子给她带回来了。”
顾随之回握住他的手,细致地拢在手心里,“好。”
“睡吧,前辈。”
顾随之重新靠下去,想把人揽到怀里,想到自己这一身比夜色还凉的温度,还有林慕嫌弃他凉的话,又迟疑了。
反而是林慕先一步靠过来,把额头抵在他肩膀上,发丝散乱,和银发揉在一起,再也分辨不清。
第二天,倾殊妖尊早早派了人来等着。
两人洗漱完,跟着引路的白鹤一路到了梧桐木上层。
这些树屋都依附梧桐木而建,错落有致地分布在枝干深处,彼此之间用木梯和藤蔓连接,树叶掩映下若隐若现。
他们沿着木梯往上。
越往上走,木屋就越稀疏。
“凤凰一族也是有意思,其他种族都恨不得把自己的藏宝库藏到地心里面去,一个个挖起洞来是能挖多深挖多深,就他们,直接摆在明面上,昨天飞过来的时候,隔着老远我就看到了。”
识海中传来顾随之混不着调的传音。
“就比如前辈你吗?”林慕面色不动,只是回过去的传音略带揶揄,“没想到前辈也怕别人来抢劫。”
“我是单纯喜欢那个环境。”顾随之强调,“太空太大的地方住着不舒服,我就喜欢密闭的空间,然后在里面铺满金子,天天睡在金山上,闲着没事就数数钱,多开心。”
只有这些长翅膀的鸟才喜欢住在树上。
“不过,凤凰也不怕别人来抢劫,这林子里住着不知道多少只鸟,谁敢往里面闯?”
说话间,又转过几把木梯。
“两位贵客,里面请。”白鹤把他们带到一扇木门前,门上的禁制应声而开。
凤凰的木屋有表里如一的普通木屋,就比如他们昨晚住的那一种。
也有内里有乾坤的,外面看着不大,实则里面一眼都望不到尽头。
倾殊妖尊早已等候在里面。
一见他们进来,微微点头示意,就带着他们往里走。
不得不说,凤凰一族确实底蕴深厚。
说是木屋,这里更像是一座塔,第一层全摆着黄金做的架子,一眼望去,眼睛都能被满目的金黄闪得发痛。
但仔细看就会发现,只是一些普通的法器。
第二层稍好些。
一直到第三层,摆放法器的架子不再并排着,彼此之间间隔甚远。
也不是第一层那样,直接用黄金打造。
清雅的木香和檀香弥漫在鼻息间。
墙角摆着铜樽香炉,凤凰展翅的镂空雕刻栩栩如生,浅淡清烟在室内弥漫。
倾殊妖尊停在最中间的架子前。
木架不大,总共就摆了十几样,每一样都蒙着一层金蒙蒙的光晕,让人看不分明。
倾殊妖尊对着架子思忖片刻,伸出手,在架子前一拂而过。
几个盒子上变换朦胧的光晕褪去,自动从架子上飞出,落进他手中。
倾殊妖尊袖袍流水般翻卷。
这些盒子虚空悬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