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份的天气其实还挺热, 但山里格外凉快。
程松宁刚刚冲完凉回来,半湿着一头短发,坐在偏硬的木质床板上静静地想事情:
作为一个认知正常、取向也正常的健康成年男性, 他不是没有被同性表示过好感, 甚至还不少,从青春期到现在, 都有持续的情况。
所以,程松宁不会迟钝到察觉不出别人对自己的心思。
可严斯铭这种情况, 又有些不一样。
如果不带感情去细想对方明里暗里的数次照顾, 可以解释为看在欧娜的面子上,也可以理解为严导的一片“惜才之心”。可偏偏就是这样光明正大又理直气壮的由头,才让程松宁被模糊了判断——
到底是他在自作多情,还是严斯铭的确有这样的想法?
帮忙插个充电器会盖在别人的手上去插?
嘴唇出血了递张纸巾就够了非要上手按住?
所有人坐小巴唯独我坐副驾这算特殊对待吗?
室内唯一的窗户用图钉固定着一张纱窗,凉凉夜风不断朝里送, 吹得程松宁逐渐清醒。
思考完毕,他决定使出以前惯用的招数:
就当什么都没察觉。取向同性的人通常都抹不开面子,追求行动更是隐晦小心,只要我足够坚定、足够无情, 时间一长对方就会心冷退却!
这一招程松宁屡试不爽,想来严导如果真的有这样的心思, 以他的性格只会更加适用。
哪怕自己真的会错了意,也不影响什么……
于是,当严斯铭也排着队冲完澡回来, 发现程松宁已经在床里侧躺下了。
“这就睡了?”
他下意识的放低了声音,膝盖跪在床边、一只手臂撑着朝里一看:这小子, 闭上眼睛拥着毯子睡着的样子倒是乖趴趴的, 整个人薄薄的一片平躺着, 胸膛微微起伏,呼吸平顺,额前的头发自然朝后倒,露出漂亮的眉毛和额头,以及长而卷翘的睫毛。
“头发干了吗?”
操心的严导又伸手抚了抚他的头发,的确已经干了,这才快速收拾了东西,也躺回床上。
……
这一夜,《苦艾》全组都没能睡太好。
没办法,平时好条件享受惯了,哪怕在外拍戏多少也有个标间住着,乍得睡到硬邦邦的木板床、甚至打地铺,第二天一起身各个都不太适应。
但工作还是要继续,严斯铭已经速度下达了任务:
明露得去这乡里唯一的小学适应角色;邓徽要去晒谷场学翻稻谷、堆稻杆;而程松宁则需要骑着一辆破破烂烂的摩托,熟悉邮递员的路线……
事实上,大家来的时候穿得相当简单。服装造型也只需要稍微调整一下,几乎就能以纯天然的模样直接进入状态。而严斯铭出去晃悠了一圈,又让人去镇上的地摊小店给他们选了两套衣服,说道:“这两套留着给你们备用。”
一天下来,所有人都折腾得精疲力尽。
眼看天边乌云层层堆来、闷雷阵阵,大家帮着抢收了晒谷场的稻谷,回去的路上,大颗大颗的雨点果然疯狂砸下!
雨一下就是一夜,第二天依然晴朗。
连着两天,众人就在这种状态下进行短片拍摄。
直到老蒋帮儿子顶罪坐着警车离开,《苦艾》进入下一阶段,程松宁迎来了重头戏:小蒋顶着乡亲鄙夷的目光穿梭在田埂小道,乡里的小学来了个新老师,他陆陆续续给对方送去三四次信件,一来二去,二人之间生出了朦胧的情愫,小蒋有心想要改变现状重新生活,却又在父亲顶罪的心结里不断煎熬……
这一段其实被严斯铭拍得挺有情调。
程松宁和明露的“乡土爱情”和土沾不上边,反而有种颇具钝感和天真的味道。
众人看得不由会心一笑,导演助理更是在旁边调侃道:“那话怎么说来着?不是同一家公司的艺人,二搭、三搭绝对有问题!”
“他们俩定级赛演柳疏狂和浣星儿我就想说了!”
“是有点那什么吧?明露和别的男演员玩过吗?”
“哪能呢,女孩子挑准了就只和一个人玩的。”
“那小程是有点桃花在身上的,哈哈哈!”
众人调笑归调笑,到底没说过分的话。
毕竟嘛,这两人目前看着是清清白白的,就算真有什么情况,人家男未婚女未嫁,俊男靓女,谈了也属于美事一桩,大家还是亲眼见证呢!
只是严斯铭面沉如水,眼似寒潭。
他听着这话不高兴,也的确表现出一点不爽,但不多。正如他平时没太多表情的状态,别人看不出太多的情绪,嘻嘻哈哈闹过就完事儿了……
镜头里,小蒋给安老师摘了一捧白色小野菊。
他们看着在傍晚再次绽放的牵牛花,聊到了第一次见面时安老师头上戴的淡紫色发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