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潮生本来是直面朝上躺在床上,大概在中间偏右的位置,受到惊吓之后就翻了个身,侧过来对着墙壁那一面。
他闭上眼睛,不用睁眼也能感受房间内气流变化,鲛人的手指轻轻的戳了他的后背,声音也软软的,轻轻的,像是天上看着就很软绵绵的云朵:“恩公?你醒了吗?”
江潮生并没有完全清醒,听这声音越发昏昏欲睡,只在心中回了一句没醒,闭着眼睛不搭理姬玄冰。但是鲛人向来擅长得寸进尺,见他没理会,就直接从床沿爬了上来。
这间房很宽敞,屋内的摆设也很是简单,一桌一椅一床一屏风,一个立着的大衣柜,仅此而已。陈设的东西不多,屋内却也不显得过分空荡,因为所有配套的家具都是按照大户人家的规格精雕细琢而成,就比方说江潮生身下躺的这张床,宽敞到能容下四个成年人。
江潮生靠着墙壁的这一边侧睡,床沿到他背部的距离足有两米之距,躺一个身段苗条的鲛人绰绰有余。
姬玄冰上来了,鱼尾巴还拍打了一下床沿,江潮生能感受到对方躺下了。
昨天都正面相拥了,背对着就更没什么。江潮生想到昨天晚上一转头鲛人就扑进怀里的画面,他就心生郁闷,干脆选择装傻充愣,权当自己什么都没察觉。
“恩公”这条鲛人又用那种甜蜜的腔调喊他,努力的往他身边贴近。江潮生抑制住自己挪开的本能,愣是让自己钉在床板上,根本纹丝不动。
姬玄冰这么贴了一会儿,又觉得不满足,恩公生得好看,哪怕是穿着宽松的衣袍,也可以看出脊背如松柏青竹一般挺拔。
要是以前看不到,只能看个背影也就罢了,可是现在人就躺在自己身边,有正脸可以瞧,只能对着背多可惜。
江潮生只觉得自己要被这条鲛人盯的背上都烧出一个洞来,好不容易忍耐到对方失去兴致,乖巧安分下来,这鲛人忽然又坐了起来。
姬玄冰并不打算吵醒自家恩公,想到那一日,他从高高的院墙跃下水中,不过溅起一小朵水花。发出轻微动静,现在就这么一点距离,自己只会控制的更好。
抱着这份超出常人的自信,姬玄冰掌心贴在床板上,控制好力度,轻轻一跃,意图直接落到江潮生的另外一边,达成和他面对面贴贴的终极目标。
不好,江潮生意识到什么,他本来打算退让,可晨起时脑子不清醒,电光火石之间,突如其来的好胜心占了上风,他不仅没退,还往墙壁的方向挤过去,意图在姬玄冰落下来的时候,直接把这个胆大妄为的家伙挤飞出去。
江潮生的逻辑还是很清晰的:这分明是他的房间,他的床,凭什么要避开这鲛人。退一步,步步退,这一次退了,对方还不得踩着他上天!
但江潮生还是晚了一步,或者说他低估了鲛人的敏捷,两个人同时动作。姬玄冰落下的时候,江潮生和墙壁之间不过只是半尺缝隙,想要挤下一个人并不容易。
但姬玄冰是鲛人,人鱼就和没骨头的蛇一般,身段柔软得不可思议,轻而易举挤了进来,直接把这狭窄缝隙填满,再一次成功和江潮生来了个脸贴脸。
江潮生没睁眼,都感觉有什么柔软的东西在他脸上扫过,是长长的睫毛,还有带着湿度的唇瓣。
虽然没有发生影视作品里嘴对嘴的情节,但若是鲛人涂了口脂,他右边脸颊上这会儿肯定要多上一个形状优美的鲜红唇印。
江潮生僵住了,偏偏某只罪魁祸首还顶着一张又纯又欲的脸,一脸无辜的说:“恩公,你过去一点,太挤了,有棍子戳到我了。”
棍子,床上哪里来的棍子?江潮生忽然反应过来,红色从脸颊蔓延到了耳后根,什么棍子,正常男人都有的生理反应而已!
江潮生连着退出去好一段距离,差一点跌到地上,好在他反应极快,稳稳落了地,居高临下看着这只可恶鲛人,语气硬得和石头一样:“谁许你进来的?!”
姬玄冰看他严肃起来,立马直了身子,看着乖巧懂事:“我听恩公起了,想喊你出来用一些晨食。”
他轻轻拍了拍自己的瘪肚皮,里头发出空空荡荡的响声,“咕……”不知道是谁的肚子接着响了好几声。
饿着肚子的姬玄冰可怜巴巴的说:“院子里的吃食都是恩公的,所以我在外头等着恩公醒了,一时着急,就想来问问。”这话当然是他灵机一动想出的借口,只要姬玄冰愿意,海里的鱼跳出来任由他吃。
江潮生没好气道:“你以前怎么吃的,今儿个早晨怎么就不知道自己拿了。”
姬玄冰忙说:“以前那是恩公不知情,人类不是有句话说叫不知者无罪,现在你知道了,我就不能做这种错事了。”
“不知者无罪不是这么用的。”小鲛人显然不够精通人类文化,成语用的乱七八糟,还是个令人头疼的半文盲。
不过江潮生听了这个解释,倒是对小鲛人的感官变好了一点,能意识到这样做不好,还有意改正,饿着肚子也不再偷拿,说明本性不坏,能教的过来。
经过刚刚的一场闹剧,他也没心思在自己房间里睡了:“没有我的准许,日后不要随便进来,便是有事,也要在外面敲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