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离脑海中的联想,来自于狼神塔地宫,那里很明显有一个年代久远到无法想象的遗迹,成片的通天巨柱,其渊不知多少深浅,其数目、规模,目力所及的范围,都比泰兰遗迹要庞大上千倍。他由此茅塞顿开,抓住了“存思”的契机。
《太白剑经》第四部“九霄剑宫”的根本经义,从燕离口中流淌出来,幻化为通天彻地的剑吟声——一步一个脚印、一砖一木夯实的道基,在此刻通过与剑道共鸣的方式,完美地展现出来。
剑走九霄,八方云荡。
那些字句,落到薛狂的耳内,便说不出的振聋发聩,并且在某个瞬间产生了自我的怀疑——我一生所学难道比不上他一次顿悟?
连方才以为已经跨过的心境,在这一刻也重新化作了一堵墙,将他的心横在了通达大道的对岸,他感觉到自己如同站在一个孤岛,四面是燃烧的水与纵横的冰刀,既无法飞渡,也无法游渡,像一个卑微的囚徒。
“死!”
薛狂的瞳孔内一下子充血,手上用力,却遭到一股难以抵挡的沛然之力,将他的手连同身子一齐弹开。在与燕离的交锋之中,他首次被击退开数丈之外,他看到燕离不知何时已经挺起了佝偻的背,仿佛断掉的骨头重新接好,那双又深又黑又亮的眼睛里,囊括天地星云,众生万物,却没有他。
“休想破境!”
薛狂发出愤怒的咆哮,十指相合,荒齿天兽那一十六口钢刀齐齐举起,“黑岩,十六相天魔!”暗沉冷色波光,从钢刀上泛开,仅破空音就掩盖掉剑吟,伴随剑吟而生的星云,大规模破败。
燕离只觉胸口如被巨石压住,再也吐不出半个字句。新生的气域被摧枯拉朽地消灭,破境被强制中断,意识陷入昏沉之中。
“此花之崖,彼花之岸。”
许多的桃花,就在这一刻,从虚空中显现出来,如三千丈银河溅出来的小小水珠,娇弱单薄,却出奇的宁定、静谧。
姬纸鸢便从桃花中撑着雨霖
铃显身而出,足下自有桃花承托,凌空悬浮宛然降世谪仙,轻挥月白广袖,便挡住了钢刀。不过,方才那只是余波,真正的考验,在钢刀本身。
如雨点般的刀光劈落下来,桃花气域霎时间千疮百孔,姬纸鸢毫不吝惜真气,将余力全部注入雨霖铃中,撑开一道神禁之力,短暂地抵挡住钢刀。
“纸鸢……”
燕离猛地清醒过来,发现姬纸鸢挡在自己身前,心中温热,来不及说什么,强迫自己进入破境的状态,“九霄剑宫”的根本经义重新在心中流淌。
“剑者,其道甚微而易,其意甚幽而深。”
星云重聚,直透九霄。丝丝缕缕交织着,隐有邪恶直欲冲破,却被金色焰火阻扰,但其中透出来的太白剑气,却丝毫不损不减。
“天道四九缺一,凡众生相者,内实精神,外示定仪,方足定一之数,取此一者,为至人;然有漏者浮云苍狗,剑之往来即灭。”
海量的太白剑气,由星云相伴,演化无数万的剑势,它们或是静坐所得,或是法门根据,或是修行所感,或是长辈相授,或是取同道之所长,或是书中自成剑阁……各自汲取星云,混入太白剑气,成就一方灿烂星辉。
“到底是什么?”薛狂久攻不下,快要抓狂,察觉头顶动静,仔细观察,也觉不出所以然,十分苦恼而且愤恨,只觉这个蝼蚁的反抗,从一开始的可笑,变成了现在的可怕,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脑海里一片空白。
砰!
桃花气域终于还是破灭。
“不管是什么,给我死吧!”薛狂心中一喜,控制十六把钢刀,狠狠地劈向二人。
姬纸鸢气力耗尽,连雨霖铃的存在都无法维持,身子也在碰撞的余波中飞退。
“此外万物,不如是。”
燕离伸出左手,揽住了姬纸鸢的细腰,使她柔若无骨的身子靠在自己怀中。姬纸鸢嘴角带着淡淡浅笑,倚着燕离的胸膛,安宁地睡了
过去。
九霄之上,由太白剑气、剑势以及星云混合而成的星辉,数目多到难以清算,入目所及的天空都被取代,几乎成了第二星海,闪耀着独有的光彩。无数个夜晚以来,泰兰遗迹首次一片亮堂,方圆千丈内纤毫毕现。
面对钢刀的突袭,燕离仅仅只是伸出右手,即有无数剑势幻化成剑击打过去,气域在疯狂冲突之中,荒齿天兽首次被击退。
“不可能!”薛狂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身形却不由自主地被荒齿天兽所牵引,向后退了数十丈,落到一个石墩上,因为心神不宁,险些没能站稳,踉跄了一下才定住,脸上又愤又妒,实在无法想通,对方的真气怎么可能与自己的魔元相抗衡。
燕离低头俯瞰,仿佛在看着薛狂,又仿佛不是,右手向下一压,九霄之上,星辉降下,过程中自然而然拉长,变成了堪比通天巨柱的巨剑,“砰砰”的扎入雪地,雪尘蔓延之际,一场无声无息的剑气风暴向九天十地扩散开去。雪尘猛然下陷,形成一个低层真空。
所有的人,所有的鬼族,所有的敌我双方,无论他们正在做什么,无论战斗如何激烈,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纷纷向此处侧目,便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