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庙中的小孩子们站在路边相互推搡着,好奇地看着何文恬牵着阮软的手一步步走向后院。
后院正中央,白黎裴与阿虎一左一右站在台子两边,在看到比肩走来的阮软与何文恬时,眼中一丝笑意。
白黎裴上前一步走到阮软身边,将一支粉色的花朵塞到阮软手里。
“这是雨生花,在雨后第二日的夜晚绽放,开后永不凋零,直到叶子枯萎,此花也会一直绽放,即便它变得干枯。”白黎裴握紧了阮软的手,哽咽道,“师叔今日送你这朵花,是希望你余生都如此花一样,美丽而坚韧。”
阮软根本就没听懂白黎裴说的是什么,她低下头,从盖头底下好奇地瞅了一眼。
粉嫩的花瓣已经失去了水分,轻轻一碰便能感受到花瓣透露出来的干燥与易碎,可它看起来却偏偏与一朵正在绽放的鲜花并无二样,甚至比一般的鲜花还要娇艳。
她捏了捏花瓣,那一抹色彩立刻在她指尖化成了粉末。
“阮阮……”
白黎裴蓦然瞪大了眼,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
“师叔,怎么了?”
阮软听到白黎裴喊她名字,有些迷茫地撩起盖头,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来。
白黎裴摸着自己突然疼起来的心脏,颤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雨生与余生谐音,在新婚之日得到长辈赠与的雨生花,便是代表余生顺畅。而红色盖头则有辟邪之说,在进入洞房之前不得摘下。
白黎裴没想到阮软会在新婚当天碾碎雨生花花瓣,还自己掀起了红盖头……
阮软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她无辜地看着白黎裴,声音软乎乎的带着一点点孩子气,“师叔叫我是要做什么呀?”
“雨生花……”白黎裴颤抖着指着阮软手里的话,声音像是被硬生生挤出来似的,“你怎么就……”
他的话还没说完,阮软便捏住了那一朵雨生花,举到白黎裴眼前。
她本来只是想把花交给白黎裴,只是雨生花太过脆弱,阮软的手一捏,那花瓣便碎成了粉末,变成一团粉色的烟雾,从阮软指尖流逝。
白黎裴已经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他看着依旧笑得没心没肺甚至看着自己手里的粉末满眼好奇的阮软,跟站在她旁边温柔地笑着没有半点在意的何文恬,突然就觉得自己不该站在这里。
算了,人家做新郎的都没说什么,他这个师叔还是别说话了,能有个冲着阮软的,他应该高兴才是。
白黎裴颤抖着两条腿,缓缓走回自己的位置,目光呆滞地看向何文恬。
很好,何文恬还站在那里,一脸温柔笑意地看着阮软,眼睛里泄露出来的全是宠溺。
很好,他现在算是看明白了,何家的这个小子是真的栽在阮软头上了。
大概是因着何文恬的态度,大家刚刚的慌张情绪一下子削弱了不少,除了缘风……
缘风站在人群之中,眼睁睁看着在雨生花碎掉的那一瞬间,阮软与何文恬之间的红线彻底断裂,心中猛地生出一丝恐慌。
不过是碎了一朵花,为什么红线也会跟着断掉?
下一瞬,天色猛地暗下来,众人头顶传来沉闷的碰撞声音,像是一个大锤猛地砸到墙壁上,用力之猛,便是连墙壁都在颤抖。
缘风抬头看去,一群魔物不知何时已经占据了金刚寺上分的天空,一下一下地冲撞着功德化成的屏障。
众人的脸上迅速染上了惊恐,随后,便像是约好了一般,众人齐齐扭头看向阮软,试图用眼神逼迫阮软站出来,像以前一样,交出自己的功德,将这一片魔族消灭或者将这一片天空下的屏障再次巩固。
已经没有之前记忆的阮软迷茫地接受着众人投来的视线,有些不安地缩到何文恬身后,“相公,他们为什么这么看着我啊?”
何文恬被阮软这声相公喊得头皮发麻,半天才找回来声音。
“他们希望你站出来帮助他们。”何文恬看着那些人眼中的期待,眼中闪过一丝讽刺,“他们是把你当成了救世主了。”
“是我吗?”阮软眼睛一亮,激动地扯着何文恬的袖子,“原来我这么厉害吗?”
“是的,你比所有人都要厉害。只要你想,没有你做不到的事情。”何文恬的声音很轻,似乎随时都会被一阵风吹跑,他看着阮软,认真问道,“那现在,你想要怎么做?”
阮软不解地看着他,“什么怎么做?”
“看到这群魔物,你想怎么做?”
阮软抬头看看天上,又看看那群望向自己的人们,眼睛里满是困惑,“我应该做什么吗?”
何文恬闻言,眼底的阴翳猛地散了个干净,他哭笑不得地看着阮软,“我险些忘了,你现在什么也不知道。”
阮软这句话听懂了,她不乐意地哼了一声,“那你说,我应该怎么做?”
“如果是以前的你,会召唤出一团功德,将那些魔物统统消灭。”何文恬说完,又顿了顿,“但是那是以前的你,现在的你想怎么做,取决于你自己的选择。”
“那你为什么要问我?”
“因为我想做你要做的事情。”
何文恬眼中闪过一丝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