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崇舒蓦地盘坐下来,还拍了拍边的土地,让她跟着照做。
凤殊坐下来,但是在他对面,而不是旁边。
“真是可惜了,你嫁谁不好居然嫁给小临?他可是最让我头痛的君家人,君爷爷都没他那么难搞。”
“在他眼里,萧家最难招惹的人是谁?”
不答反问。
萧崇舒笑得前仰后合。
鸿蒙被他吓了一跳,阿镇也抓紧了她的衣领,像是怕被笑声震得掉下去。
“毫无疑问,是我啊。”
他指了指自己,就像是个少年,笑嘻嘻的。
“你不信?我都说了我是小临的偶像。他小时候最粘着我,什么都要跟着我学。调皮捣蛋得不像样子。后来有好几年我都没有回过天极星,再次见面的时候还是在军部,他倒像是换了一个人。怎么说来着?啊,南辕北辙,嗯,还是天壤之别?反正变化很极端,一开始连个正眼都没给我。”
萧崇舒的笑容淡了下来,“我问了君华,他有注意到自己弟弟的变化,但根本不知道原因,后来再问,他显然知道了一些什么,却没有告诉我,只是心非常非常不好。
我们两家世代交好,尤其是到了爷爷跟君爷爷这一代,他们当真是穿着同一条裤子长大的,好到对方喜欢吃什么讨厌做什么几岁还尿哪个部位长了痣等等非常**的事全都一清二楚。但我爸爸叔叔跟君叔叔没什么交,他们好像完全谈不到一块去。
不知道友是不是也有隔代亲的缘故,到了我这一代,萧君两家的子弟又亲近起来。君源君临出生的那天,我还正好在君家,君华他们还没见到人,我就已经抱上了。在我心里,他们就跟我弟弟一样。”
凤殊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打起亲牌,只是默默地听着,不发一言。
“君家四兄弟,也就小临让我感到担心。也正好他最喜欢粘着我,所以每次见面,我都会故意去逗他说话,小时候这一招很见效,后来在军部再见……他总是安静地看着我,好像受伤的荆棘,浑的刺都被人砍断了,汁|液|横流,却还是固执地张开着,随时准备着跟人拼命。”
萧崇舒耸了耸肩,“我被他从心里赶出来了,问题是从头到尾我都不知道根源出在哪里。这些年因为闲着没事做,我想起了很多以往忽略掉的事,许许多多细枝末节的东西来来回回想了千遍万遍,很多东西慢慢都想通了,小临的变化却是我怎么都想不明白的其中之一。小九你听他说起过吗?”
凤殊垂眸。
她下意识地想起了君豪对婚姻的不忠,想起了君临跟她讲述幼年时藏底下恨不得父亲去死自己也立刻死去的声音。
字字如刀。哪怕那个时候他成年已久,他依旧无法对父亲的所作所为完全释怀,依旧无法忘记他经历过的惊恐、厌恶、怨恨、茫然、自我唾弃等等黑色的绪。
君豪对婚姻的背叛,直接击碎了君临的整个世界。从八岁那一年开始,他原本阳光欢快像任何一个在正常家庭出生的孩子一样的世界轰然倒塌。
他没有能力接受,他恨自己看到的一切听到的一切,但他还是克制着自己,去向霍如霞求助。如果那个时候,霍如霞将这事告诉了君庭,或者瞒着丈夫,但作为母亲却以雷霆手段收拾了君豪,将丑闻的幼苗直接掐死,也许君临对父亲会厌恶,但还不到完全否定的地步。
可惜霍如霞对儿子太过溺,放任自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后果,是君庭发现的时候,事已经无法收拾了。
即便后来查明,君豪跟洪静瑶是因为鸳鸯蛊才会越陷越深,丛欣的存在,无异于为丑闻打上了一个死结。直到死,君临恐怕都难以原谅君豪的所作所为。
他从来就不是一个气量大的男人,尤其是在他在乎的人事上,他根本就是一个小气得不能再小气的人。
凤殊轻叹。
虽然家丑不可外扬,但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将她当真正的家人看待了。
最早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不确定他是怎么喜欢上她的。
能够确定的是,并不是一见钟。
搭乘君源的星舰到达天极星时,他看到她的第一眼,很明显跟她对他的感觉一样,巴不得这个世间从来就没有这个人的存在。
最初的相处,她也是生平第一次这么厌烦一个人。
是的,厌烦,但因为凤圣哲,她又不得不耐着子尝试着跟他相处。因为实力不如他,在受到压制时,很多时候她也不得不率先妥协。
他同样并不乐意见到她,总一副她入侵了他地盘的样子。尤其是不可能出生的凤圣哲,孩子的存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当初是怎么一回事。他失去理智的疯狂行为终于像现实的巴掌,狠狠地抽在了他的脸上。
就像她对他无数次产生过杀意一样,他也不止一次对她曾经动过斩草除根以绝后患的念头。
她并不是没有可能杀死他。他也并不是没有能力杀死她。
可最后他们都妥协了。
因为凤圣哲,他们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既是心不甘不愿,又是心甘愿地达成了一致。
失忆之后再相见,又长久地分离,在记忆完全恢复后,她现在更能以一个旁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