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殊哭了很久。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越哭越委屈,越委屈越哭,最后还哭着睡着了。 君临见她熟睡过去依然无意识地抽泣,不由眉头深锁,垂眸看了好半晌,才躺下来,把人揽到怀里,一手轻拍她的后背。 凤殊做梦了,那个刚来到这个世界之时,每天都折磨着她,让她无法安睡的噩梦。 骏马飞驰,刀光剑影,穿胸而过的痛楚,沉入河底的窒息…… 画面陡然一变,荒郊野外,身影交缠,一双充满戾气的眼睛,带着无法掩饰的厌恶以及无法自拔的沉沦,正上下起伏着,给另一具已然生机了断的血肉带去被碾压的剧痛…… 一模一样的场景,依旧急速的风,依旧四散的血腥味,依旧争先恐后要涌进来的河水,依旧湿润的泥土,依旧血红的眼睛,依旧僵硬无法反击的躯壳。 给她带来的,依旧是深入骨髓的痛楚与恶心。 “呕!” 凤殊突然剧烈地呕吐起来,四肢僵直,小脸煞白,意识却依旧在黑暗里沉浮。 “该死!” 睡意朦胧的君临迅速把人抱起冲到盥洗室去。 怀里的女人就像是一具即将失去体温的尸体。 “呕……” 谢天谢地,尽管身体僵硬得不像话,她依旧活着,在他的眼前,闭着眼睛狂吐。 “醒来。喂,凤殊,醒醒。” 他摇晃着她的肩膀,最后更是使劲拍打她的脸,扑鼻而来的污秽气味,让他的胃也开始翻江倒海。 没有办法忍受了。 君临一手环抱着她的腰,一手打开了浴室的自动清洗程序,任由冷水从四面八方扫射而来。 凤殊的呕吐停止了,却并没有被冷醒,反而是陷入了无法自拔的挣扎中,就像是一个人在濒死之前,迸发了强而有力的求生意志,她呼吸急促,僵直的四肢自动自发地缠上了他,十指却猛地插入了他的身体。 是的,插入,就仿佛那不是十个手指头,而是十把小刀,十支利箭。前后夹击,正中心脏部位。君临本能地将她击飞出去。 凤殊笔直地撞上了墙壁,闷哼一声,又跌落到地上。 十个手指头都红通通的,指甲缝里还夹了他的血肉。 她喘着粗气,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双男人的脚。 君临拉扯着她的长发,直接将她半个身体都拎了起来,“想杀我?呵,凤殊……” 他说了些什么,她不清楚,漫无边际的寒冷包围着她,无处不在的水,让她呼吸困难。 凤殊晕了过去。 君临捂着胸口,任由鲜血喷涌,被水稀释又带走。 他的双眼一片猩红。 那是无法控制的杀意。 君临看着脚底下的女人,指尖微动,暴走的精神力环绕在她的四周,犹如死神在静候着收割。 个人终端的视频通讯呼叫声适时响了起来。 是君庭。 可以阻止他发疯的人。 “宝宝找你们,快来接,我看他快要哭了,你爸妈不会哄,我老婆也要休息。咦??怎么受伤了?” 君庭自顾自地说完自己要说的话,这才发现孙子的状态不对,立刻坐直了身体。 君临闭上眼睛。 “现在在哪里?到底怎么一回事?那是凤殊?你们打架了?” 本来还有些紧张的君庭,又懒洋洋地躺下了,还笑眯眯地揶揄道,“看来伤的很重啊,这小女生说要亲自捅你一刀,就当真亲自动手,还成功了,比预期结果好上数倍,真不错。老四,你大意了。” 君临眼睫毛微动。 是了,还没有来天极星之前,她就已经明白无误地说过,为了孩子,她不会杀他,但是却一定要捅他几刀,以泄心头之愤。 死去的人没有办法诉说冤屈,但活着的人却不得不承受其恩惠,延续血债,报仇雪恨。 如果没有凤圣哲的存在,他跟她之间只会是仇人。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不拔刀相向,难道还坐下来谈笑风生? 只是没有想到这么冷清的一个人,居然会用唱戏俱全的方式,来营造杀他的氛围。 也许从踏入君家的第一天开始,她就已经在设下陷阱,一步一步地引导他,走向杀机四伏的方位? 她应该恨他恨得要死才对,怎么可能会愿意为他洗手作羹汤?就算谈不上恨,她也应该厌恶他的碰触才对,怎么可能会愿意亲他满脸,就像凤圣哲那样? 君临低低地笑出声来。 这么明显的破绽,他居然没当一回事,还真的是大意了。 就算为了孩子,愿意住进君家来,她想要的也是跟他保持距离,不友好,不仇恨,能让孩子接触到他,尝试着相处,已是完满。 就算为了学习精神力操控,她愿意放低姿态,跟着他学习,在家里都要穿上长袖长裤与袜子,连脚踝都不愿意露出来的女人,也不可能放弃一贯以来的矜持与保守,做出违背日常坚持的举动。 过了,也是不足,是破绽。 “祖父教训的是。不会再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了。” 他不会再给她伤害他的机会。君临将人抱出盥洗室,直接扔到了床上,自己上了三楼治疗。 “不是我说你,老四,不是哪一对夫妻都适合结成精神力印记的,你的实力远胜于凤殊,你要是受重伤,她只会死路一条。 如果是她自愿的也就罢了,但今天我才知道,你是坑骗了她结这个印记的?她显然什么都不知道,只以为那是结婚需要做的正常环节,离开的时候脸都黑了,我从来没有见过她表情这么明显的时候。” 君临忍受着修复液修复机体的刺痛感。 “她主动问起的?你怎么跟她说?” “一开始并不是,后来见她一无所知,她问什么我便把知道的告诉她了。 我看这个孩子是个不服输的,天赋一般,但悟性极佳,毅力过人,最主要的是